“是嗎……不好意思，犬科的幾個分支都比較像，我確實分不太清……”夏凡訕笑著聳聳肩，心中卻已翻起了掀然大波。
　　天哪，他居然遇到了一只狐妖！
　　師父曾說過，妖在邪異中算是危害較小的一類，原因就在于它們有自己的思想，懂得趨利避害，所以大部分妖類都會遠(yuǎn)離人類居所，盡量不和人打交道。因此有關(guān)于它們的記載很少，民間流傳的大多都只是口耳相傳的故事，算不得數(shù)，目前只知道它們確實存在，并且基于各類動物異化而來。
　　當(dāng)然，師父原本的描述沒有這么客氣，而是直接稱其為“畜禽走獸”，是氣中污濁的部分，是世道衰敗的表象。
　　“犬科？那又是什么？”
　　“一個大分類，狼、狗、熊、狐都屬于這個類別下——”
　　“荒謬！狗也能和狐相提并論？”對方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但很快又發(fā)覺自己的聲音過高，隨即調(diào)整回了最初冷冰冰的語調(diào)，“別引開話題，人類。我問你，你為什么不害怕？”
　　“你指的是那場夢嗎？”夏凡略有些尷尬。
　　“那場「噩夢」。”她強(qiáng)調(diào)道。
　　“你讓我做的？”
　　“沒錯。”狐妖沒有否認(rèn)，一口應(yīng)了下來，“天降異象、血月橫空，死者蘇生、邪祟附體，這不都是你們最懼怕的東西么。我只要稍加引導(dǎo)，你們便會自己補(bǔ)上畢生中所見過的最恐怖景象，就算被嚇到尿出來都正常。但你為何不見驚恐？”
　　喂喂，不要說得這么直白好不好。
　　夏凡此刻已大致明白了那場夢的由來，感情是對方設(shè)計了一個噩夢場景，把諸多恐怖元素加入其中，再由做夢者自行發(fā)揮。在這個時代，連一場流星雨都能被解釋成不祥之兆，引得世間恐慌，更何況是夜空都被鮮血染紅的詭異變化了。
　　但問題就偏偏出在這個“自行發(fā)揮”上。
　　血月要素過于經(jīng)典，以至于夏凡記憶中能與之對應(yīng)的場景實在太多，加上死者蘇生這些特點，導(dǎo)致最貼切的場景居然是游戲塞爾達(dá)曠野之息——簡稱“野炊”里怪物刷新的一幕。
　　他總不能說自己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還有一絲懷念和期待吧？畢竟血月一出，意味著又能從怪物們身上收集武器和素材了。
　　“這個……大概是我親身經(jīng)歷過的緣故，所以比較鎮(zhèn)定。”夏凡咳嗽兩聲道。
　　“你經(jīng)歷過？”女子盯著他，“怎么可能？這些應(yīng)該是我最先構(gòu)想出來的才對……”
　　看來她對自己噩夢設(shè)計還挺自傲的。
　　“世界那么大，你怎么知道天下間就沒發(fā)生過相似的異象？”
　　“……”對方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他是否說謊。片刻之后，她轉(zhuǎn)過頭，像是想要離開。
　　“等下！”夏凡連忙叫住了她。
　　女子停下身形，目光不耐的望了過來。
　　“你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今晚做噩夢的不止我一個吧？”
　　夏凡自認(rèn)不是什么特殊人士，狐妖不大可能是沖著他一個人來的。
　　“明知故問。”她哼了一聲，“你們打算成為方士，沒錯吧？而除妖滅魔是方士常掛在嘴邊的話，換而言之，你們將來會是敵人，這么做有何不可？”
　　好有道理……這是要把“敵人”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直接動手？”
　　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青山鎮(zhèn)，只要帶上一把匕首，再把噩夢換成美夢，估計沒幾個人能在被襲擊前反應(yīng)過來。
　　“那是因為你們還沒有成為方士。”
　　“……啥？”夏凡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很難理解嗎？你們并沒有真正殺過妖。只因為未來的一個可能而殺掉你們，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反倒會讓你們的污蔑坐實，這樣的事我才不干。”她語氣不屑道，“相反，為一個莫名的理由肆意殺害不是人類最常見的舉動么？”
　　夏凡目瞪口呆。
　　這年頭妖的三觀都這么正常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八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就沒幾個人能真正做到，哪怕是基礎(chǔ)教育已經(jīng)普及的上輩子，也是嚴(yán)于律他、寬于律己的人多。
　　“樞密府的考試三年一次，用噩夢把你們嚇跑，也就相當(dāng)于減少了方士的數(shù)量。”對方抖了抖耳朵，“可惜，看來這招對你無效。”
　　夏凡好半天才接過話來，“……你就不怕我告訴其他人，讓你的圖謀破滅么？”
　　“這就是你們最有趣的地方。”狐妖仿佛咧開了嘴，“方士名額有限，被嚇跑的人失去資格，你通過考試的機(jī)會不就大大提升了嗎？再說了，你把真相說出去，又有幾個人會相信你。那些原本要被嚇跑的家伙？不，他們才不會承認(rèn)被一只妖怪用如此簡單的伎倆所蒙騙，說不定反倒會記恨上你。考慮到這兩點，你確定自己還會想要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