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依然掛著白燈籠,但也掛上了紅布,和林家一樣,謝家請的客人并不多,除了他們自家人就只有謝逸鳴的幾個同窗跑來了。
和尋常的婚禮不一樣,林江親自將婉姐兒送到謝府,還將她背進謝府,謝夫人已經(jīng)提前知道婉姐兒的身體狀況,迎出正廳,看見林江背著婉姐兒,心口不由舒出一口氣。
謝延的思慮放下,也一臉是笑的看著林江和婉姐兒。
看到婉姐兒連站都站不穩(wěn),他也已明白過來,林江所圖只怕還是和楊氏一樣,不過是希冀兩個孩子泉下有個伴兒,可以享后世香火。
林江輕輕地將婉姐兒放到地上,讓媒婆和林嬤嬤扶住她,才六歲的謝十二捧著謝二的牌位上前,輕輕的交給婉姐兒。
婉姐兒連站都站不穩(wěn),卻緊緊地抱著牌位。
一旁的謝逸陽抿了抿嘴,掃了謝十二一眼后低頭看著腳尖,謝二死了,他娶媳婦,按理應(yīng)該由他這個嫡親兄長代為拜堂,但楊氏……
現(xiàn)由謝十二捧牌位上前,大家見了無事都要攪出三分事來。
李氏暗暗拉了拉丈夫的衣袖,示意他謹慎些,現(xiàn)在楊氏咄咄逼人,他們要是還露出不滿,不是送上門的把柄嗎?
婉姐兒不管旁人如何想,她一心只在手中的牌位上,緊緊抱著牌位,向前挪了兩步,然后在林嬤嬤的攙扶下慢慢的與坐在上面的謝延和楊氏行禮,倆人皆齊聲應(yīng)好,因怕她身體虛弱承受不住,正想叫人把她扶下去,誰知道她卻轉(zhuǎn)個身給坐在一旁的林江跪下了。
林江忙伸手要扶她,婉姐兒卻已經(jīng)彎腰磕了一個頭,低聲道:“兄長,婉姐兒不孝,待到了地下再向列祖列宗請罪?!?br/> 林江忙將她拉起來,卻發(fā)現(xiàn)她手心冰冷,竟一點熱氣也沒有了,他不由心中震慟,半抱著她看向隱在她身后的林清婉和白翁。
白翁嘆息一聲,對他微微搖頭,情緒這樣大起大落,簡直就是在透支生命,加上今日的勞累,她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了。
林江見狀,立即俯身抱起婉姐兒,對上首的謝延和楊氏道:“禮已畢,我這就帶她回去?!?br/> “林大人,”謝夫人連忙起身道:“就讓她留在這兒吧,她現(xiàn)在也是我們謝家的兒媳了?!?br/> “不必了,家中有名醫(yī)在,或許還可一救?!闭f罷抱著婉姐兒就大踏步向外。
謝夫人連忙追上去,謝延攔住她道:“你去干什么,之前談這樁婚事時不是說好了嗎,她是要歸宗守寡,他要帶走她天經(jīng)地義。”
已經(jīng)拜堂,婚書也交換了,這婚事就算成了,看婉姐兒那樣子只怕活不過今晚,將人強留在這里不是平白得罪林江嗎?
謝夫人一把將他甩開,啐道:“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她是我兒媳,她生病了,難不成我不該去看她?”
說罷也不管府中的人,扶著楊嬤嬤就去追林江,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回林府。
等林江把婉姐兒放到她的床上時,她已經(jīng)出氣多進氣少了,一雙眼中盡是茫然,好像初生嬰兒般呆呆的看著大家。
林嬤嬤一看這模樣就知道不好了,捂著帕子哭道,“老爺,奴婢這就去準備?!?br/> 林江并沒有攔著,只是紅著一雙眼睛看著婉姐兒。
謝夫人見狀也不由捂住了嘴巴,靠在楊嬤嬤的肩上哭得說不出話來,為什么好孩子命都不長?
婉姐兒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林清婉身上,林清婉含著淚上前兩步,慢慢的蹲在她床前。
婉姐兒幾不可聞的低語道:“林姐姐,我求你一件事?!?br/> “你說?!?br/> “待你百年后讓我與謝二哥合葬好不好?”
林清婉想也不想的點頭應(yīng)道:“好!”
婉姐兒嘴角一翹,闔上眼睛慢慢的閉上,卻又似不舍的看著林江。
林江心中大慟,將她抱進懷里低低的道:“好孩子,哥哥不怪你,列祖列宗也不會怪你,是兄長對不起你,沒能給謝二主持公道,讓你心里憋屈了。你放心,林姑娘會完成我們的囑托的?!?br/> 婉姐兒的眼睛終于慢慢的閉上,身子一點兒一點兒的軟下去,林江手指微抖的去摸她的脈搏,感受著它從緩慢無力到完全消失。他忍不住抱著她痛哭起來。
倚靠在楊嬤嬤身上的楊氏聽到哭聲連忙上前兩步,卻只能看到林江的后背,“婉姐兒,婉姐兒她如何了?”
林江壓抑住痛苦,沉著臉起身道:“她沒事,只是暫時昏睡過去了,來人,去把徐大夫找來,謝夫人,我要給婉姐兒用藥,還請您先到外面等著。”
不僅楊氏,林江把其他人也趕出去了。
因為只有他在床前,沒人發(fā)現(xiàn)婉姐兒已經(jīng)死亡,大家只當林江悲傷過度,所以紛紛順著他的意思退出去。
謝夫人更是理解,這種時候了,他們兄妹說不定有些私話要說,她也不愿意打擾他們,起身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