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搖天動看見對面第一個想法就是碰見同行了。
真的跟自家這邊的義軍太像了。
沒有啥子火器,步兵們都看上去十分廢柴,也沒啥旗號金鼓,搖天動不是看不起對面,現(xiàn)在就是義軍也懂得用旗號金鼓傳遞軍令,對面這個懶散樣子,跟他媽昨天下午剛拉起來的桿子差不多。
但搖天動是打老了仗的人,他是不會把勝負(fù)押寶在對方無能上的。
“四娃子?!睋u天動叫過來一個護衛(wèi)吩咐道:“你帶上二十個親衛(wèi),沿著河去上面看看有沒有能涉水過河的地方。”
搖天動現(xiàn)在最尷尬的地方就在于他手上目前沒有船。
壻水鋪是個水陸碼頭,也是平時靠船的地方,而壻水鋪則在壻水東面,老搖則是在西面。
如果前面沒有這支穿著羊皮襖的兵,搖天動還能想想辦法,但是現(xiàn)在對面有人,搖天動覺得自己還是老實些,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搖天動想了想,又給四娃子加了一句。
“回來的時候記得捎個舌頭,問問對面是什么人物?!?br/> 搖天動摸不著頭腦,楊淵也摸不著頭腦。
因為對面這伙子人,看上去就是一大股難民夾雜了一些官軍。
楊淵已經(jīng)注意到了對方有騎兵,而且數(shù)目還不少。這些騎兵完全都是大明官軍的樣子,厚實的棉甲,左右胳膊上都戴著鐵護臂,頭盔上的槍纓高高飄著,上面還有四方小旗。
在某個剎那,楊淵甚至有這樣一種錯覺,是兵備道樊一蘅帶著明軍殺回來了。
可這個結(jié)論經(jīng)不起推敲,如今被攻打的是南鄭,明軍應(yīng)該往西行軍,向著東面的洋縣是怎么回事?被詹時雨叫過來屠滅楊家滿門嗎?
“對面這伙人什么時候到的?!?br/> 楊淵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可靠的信息來源,楊家在此地的負(fù)責(zé)人,一個叫王二力的管事。
王二力想了想對著少東家回道:“也是剛到,比少東家您早到?jīng)]一會?!?br/> “城固那邊沒什么消息?”
楊淵問道。
“沒啥消息啊,都說流賊在攻打南鄭,把府城里三層外三層的全圍上了,前幾天南鄭縣的百姓不少都跑到城固來?!?br/> 楊淵發(fā)現(xiàn)這個在地的信息源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靠譜。
或者說要揀選出來有用信息太難了。
“西岸那邊會有船嗎?”楊淵問道。
“說不太準(zhǔn),就是有,也不會太多?!?br/> 王二力回答道。
楊淵覺得自己可能從這位手里不可能獲得更多信息了。
“多謝王管事了?!睏顪Y吩咐道:“還請王管事幫著二哥籌備柴草、炭火?!?br/> 楊淵估計自己很大可能把某一支轉(zhuǎn)向的流寇堵在了壻水對面。
又看了一會,楊淵忽然想出來一個主意,對旁邊的薛旺說道:“去把那個吳典吏帶過來?!?br/> 自從跟楊家在城門口發(fā)生了沖突,吳典吏就開始過上了苦日子。本來他為了顯擺威風(fēng),特意穿上了他那件綠色的官袍。但自從烏紗被楊淵一巴掌扇掉之后,吳典吏就給薛旺等人用繩子綁了起來,當(dāng)著一眾鄉(xiāng)兵的面一路拳打腳踢。
當(dāng)然,這也是楊淵吩咐下去讓薛旺他們干的,對于淳樸的鄉(xiāng)兵們來說,他們分不清什么官該穿什么衣服。
沒有人知道什么大官穿紅袍,芝麻官穿綠袍這些規(guī)矩。
只要帶著烏紗,那就是官,看到大明的官員被楊家的家仆毆打之后,大明王朝在他們心中的權(quán)威就會降下去,代之而起的是對楊家的認(rèn)可。
楊淵要的就是這個。
鄉(xiāng)兵一定要是楊家針扎不進,水潑不入的鐵盤子才行。
薛旺拖著吳典吏走進小院的天井里,楊淵踩著院頂回身一瞧,看見這個殺才臉上依舊是不恚的模樣。
“吳大人受苦了。”
楊淵嘴角一笑,擺出一副要道歉的樣子。
“三公子此番指教,吳某人一定銘記于心?!?br/> 吳典吏瞇起眼睛掃過周圍的那一圈仆役,然后定定的看著楊淵。
“吳大人,之前有幾句話沒有說清,現(xiàn)在正好講了。”楊淵笑嘻嘻著說:“其實吳大人在洋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咱們雖然不能說是舉案齊眉,卻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br/> 楊淵用了個頗具嘲諷意味的“舉案齊眉”,這個詞是形容夫妻關(guān)系的,至于楊家跟吳典吏誰是夫自然不言而喻,問題就是吳典吏算是第幾房小妾不太明確。
“我說句實在話,詹時雨是進士,我們楊家奈何不得他,天下之大,四海之內(nèi),任滿之后他愿意去哪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