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宏正帝的插手之下,蕭雯雯和許沛的判決下來的尤其快。
沒多久,兩人便被判了秋后問斬。宏正帝顧念兩家老臣,沒有牽涉其他人,只是罰了許父和蕭父一年的俸祿。
許、蕭兩家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都還是擺出了一幅感恩戴德的模樣。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怕旬杉的尸身腐爛,她的葬禮便匆匆定在了三日后。
原本未成年便夭折的子嗣,都是不上家譜只入族地的,但是薊國公為旬杉開了個例,特地寄信回了老家,告知家中族老,將旬杉的名字加了進去。
葬禮那天,算得上是旬杉這輩子最風光的一天了吧。
旬玙看著掛滿了白綾的國公府,還有旬玙停靈去義莊的路上會路過的人家,都在路邊為她設了祭祀。
“呵,多諷刺啊,她這么想要的風頭、牌面,最后是在這種情況下得到的?!?br/>
旬樑聽到旬玙的聲音,轉頭去看她。
“別這么說了,被外人聽到,他們又得說你了?!毖畼艅袼?br/>
自家兄妹,他自然知道旬玙這話并不是在嘲諷旬杉,但是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會因為這話在外頭嚼舌根子。
旬玙也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便沉默的點點頭,不再說話。
謝靈均今天也來了,旬杉畢竟是小輩,謝相和他父母都不方便上門憑吊,便由他代勞。
“節(jié)哀。”謝靈均給旬杉上完香后,對著待客的旬樑和旬玙說道。
看,又是個牌面,一個未有任何爵位的庶女,是家中世子與縣主為她迎客的。
“我有話對你說。”謝靈均與旬樑寒暄片刻后,轉而對旬玙說道。
旬玙抬眸看他,發(fā)現(xiàn)他十分認真,看來是有正事要說,便轉頭對旬樑說:“大哥,我先跟他過去一下?!?br/>
旬樑點頭:“去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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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玙帶著謝靈均離開了靈堂,走到靠后院轉角的地方停下:“什么事?”
謝靈均看她一無所知的樣子,突然之間就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你……”他停頓了一下,想從另一個話題入手,“我前兩日,去到牢里見了一面蕭雯雯?!?br/>
旬玙:“說什么了。”
謝靈均:“蕭雯雯怕是受不了牢內陰寒,得了癔癥了,說了好些胡話?!?br/>
旬玙:“比如?”
謝靈均:“比如,她說她得上天眷顧能預知未來之事,幼時就是因為這個能力,得了他父親的偏愛。”
旬玙失笑,這個蕭雯雯還真會給自己找借口哈,什么做夢預知未來,她倒是給自己穿書重生找了個更合理的借口。
不對,旬玙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重生的的確是蕭雯雯沒錯,但是穿書的是她呀!
在原著里,蕭雯雯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在她的世界里,是沒有《嫁給將軍當繼室》這本小說的存在的。
也就是說,蕭雯雯根本不會知道書里后來會發(fā)生什么。
那她怎么會說自己能預知未來?這個發(fā)現(xiàn)讓旬玙察覺到,有什么東西好像跟她原先以為的,是不一樣的。
“她說,她能預知未來?”旬玙重復了一遍謝靈均剛才的話,懷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聽錯了。
但謝靈均卻扎扎實實地點了下頭,認可了她說的話。
“是,她舉了好些例子,安陽府尹也已經(jīng)派人去查過了,有些是可以人為控制的,但有些卻的確是非常人力所能及。”
旬玙疑惑:“所以你們真的就相信她了?”
“不能說全信,但也不得不信?!敝x靈均說,“我傾向于她也許真的通過某些途徑,知道了一些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可能是無意中偷聽到,可能是身邊有人故意讓她知道,也有可能是她從小就是某個計劃中的一部分?!?br/>
謝靈均質疑道:“她說自己在夢中會將未來即將發(fā)生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有時候甚至包括了別人密謀的一些內容。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么這一次事關她自己,她卻反而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聽他這話的意思,旬玙就明白,謝靈均其實是更傾向于第二種可能,那就是蕭雯雯身邊有別人安插的人手,那個人通過某些方法,讓蕭雯雯知道一些自己想讓她知道的事情,好不著痕跡的讓她為自己所用。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是這樣,這個人至少要從好幾年前就開始布這個局,那個時候蕭家還沒進京。蕭大人也只不過是滿朝文武中一個不起眼的潁州刺史罷了。”
旬玙反問謝靈均:“為什么偏偏是他蕭家,為什么偏偏是蕭雯雯?這個人是通過什么途徑篩選的人?他憑什么能確定蕭刺史最后會被調回安陽,難道他的勢力已經(jīng)足夠影響到吏部的選官了嗎?”
再往大了說,難道說那個人已經(jīng)有能力在全大安的范圍內廣撒網(wǎng)來篩選出他想要的人選,并且將對方安排到自己想要他去的位置。
“這樣的人,除了陛下,你真的覺得他存在嗎?”
旬玙一針見血的問道。
謝靈均沉默了,他覺得不存在,宏正帝不是一個昏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他的王朝蛀空到這種地步,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但如果不這樣想的話,那蕭雯雯真的有異于常人的能力這一點可能性,就要大大提高了。
被時代環(huán)境所影響的古代人,是無法想象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說里的,就像蕭雯雯也不會想到,自己重生到架空王朝獲得新生這一系列發(fā)生的事,只是一個作者筆下的故事。
連旬玙一開始也有很長一段迷茫期,她不知道自己的來處是不是真實,不知道自己的現(xiàn)在是否存在,她回不去原來的地方,也融不進現(xiàn)在的世界。
直到后來跟護國寺的方丈成了忘年交,兩人聊天聊得多了,旬玙才在對方的開導下嘗試換了個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ㄖ猩星矣幸粋€小世界,小施主又怎知我們不是另一顆樹中的小世界呢?”方丈這么對旬玙說到。
三千世界本無窮,這大概就是方丈想要告訴旬玙的事情吧。
也許我只是從萬千小世界中的一個,到了另一個罷了,兩個都是真實的世界,只是不在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