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想到宋羨的行事作風(fēng),不敢輕易就回去復(fù)命,于是仔細(xì)問了兩句。
“你從哪里得到的方子?”李管事還從未聽說過。
謝良辰道:“祖上傳下來的。不過北方戰(zhàn)亂,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眼下宋將軍趕走了遼人,以后日子會越來越好,將來似我阿弟這般的讀書人,少不了要用紙,我就想著或許現(xiàn)在紙坊能用得上,就來問一問。”
李管事腦子里一時恍惚,宋大爺也說了相似的話,紙坊日后可不像從前了,不能有半點(diǎn)懈怠。
謝良辰還可以再努力勸說一番,即便管事現(xiàn)在不答應(yīng),來的次數(shù)多了,管事興許就給了她機(jī)會。
宋羨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了謝良辰和李管事,兩個人專心說話,再加上他刻意放輕了腳步,于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前來,他也將謝良辰的話聽了清楚。
說謊時眼睛都不眨一下,態(tài)度懇切讓人覺得那般可信。
宋羨雖然知曉造紙有新方子,但他不會注意這些細(xì)微末節(jié),而且眼下他還有許多事要處置,如果謝良辰清楚,正好讓她來做。
宋羨抬腳向前走去。
謝良辰看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微微一怔,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宋羨,既然宋羨在這里,后院傳來慘叫聲好像也就不讓人意外了。
李管事也忙躬身向宋羨行禮。
宋羨仿佛沒有瞧見謝良辰,向李管事淡淡地道:“什么事?”
李管事道:“這位姑娘說藥材能做滑水。”
謝良辰不等宋羨開口就解釋:“這是新方子,做出的紙會更加緊實(shí)細(xì)密。”
謝良辰裝作不認(rèn)識宋羨,至少不能讓人看出端倪,免得惹得債主不快。
宋羨將目光落在謝良辰身上:“你會?”
謝良辰恭順地頷首:“會,不過需要籌備兩日。”
宋羨又去看李管事:“兩日夠不夠?”
宋羨的意思是,兩日能不能準(zhǔn)備好試用新方子。
李管事忙道:“夠了,夠了。”
誰敢在宋大爺面前說“不”。
宋羨沒再說話,但意思大家都聽了清楚。
“若有人獻(xiàn)新方子,都可以一試,”翻身上馬,就要離開,宋羨又想到了什么,幽深的眼眸再次掃向謝良辰,“如果做好,藥材按市價。”
宋羨說的別人可能不清楚,謝良辰卻明白。
十二年后,朝廷有了藥局,藥局上對藥材都有了規(guī)定,任何藥商不得亂價。
威風(fēng)凜凜的宋大爺是怕她從中牟取暴利,謝良辰心里給了宋羨一個白眼。
然后表里不一地低下頭向宋羨行禮,經(jīng)商多年,她靠得就是信譽(yù)二字,更何況給債主辦事,她不能承諾定會比市價低,但一定不會高。
“多謝您信我,我定會好好做。”
宋羨乜了一眼那謙恭的身影,一向?qū)ξkU和威脅敏感的他,覺得從她那里仿佛伸過來一根小針,正偷偷摸摸向他身上扎。
她的小心思最好藏好了,最好不要讓他握住把柄。
宋羨收回目光,帶著人離開。
陳老太太站在一旁聽得怔愣,怎么回事?紙坊好似要了外孫女說的那些東西?
想著這些,陳老太太的看向那騎著高頭大馬離開的人,她也不傻,知曉那人必定是位貴人,而且看著很眼熟。
“祖母,”陳子庚低聲道,“我就說姐姐厲害,您現(xiàn)在可信了?”
陳老太太依舊愣著,半晌才喃喃地道:“那是宋將軍吧?”
陳老太太說的不是宋老將軍而是宋小將軍,她在村子里曾見過一面,身上那股血腥氣沒錯,兇得很,一看就不好惹。
謝良辰搖頭:“不知曉。”
李管事卻印證了陳老太太的猜測:“那位是鎮(zhèn)國大將軍的嫡子,你們也是運(yùn)氣好,遇到宋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