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君站起身來,女裝半敞,衣擺曳地,放浪形骸,但周圍沒有一個人覺得驚奇,顯然他這樣已經(jīng)不是一日兩日了。
????少年身姿尚未成熟,披著女裝乍一看還真不容易看出差別,但既然知道了他是男的,再看他這身裝束就覺得古怪了。易姜盡量不露痕跡地回避看他,但長安君偏偏朝她走近了兩步,像是要拉回她的視線一樣,一手支腰,歪著腦袋盯著她。
????他這架勢分明是有話要說,易姜全身高度戒備,大腦迅速運轉(zhuǎn),臉上嚴肅的神情反倒不太像裝的了。
????但最后長安君只是溫和地笑了笑:“承蒙先生不棄,重驕榮幸之至。”
????易姜松了口氣,看起來這也不過是個率性的大男孩兒而已,頂多是驕縱了些,應該還是挺好對付的。她本想面無表情地點個頭回應一下,忽然回味過來是要行禮的,只好又回憶著聃虧之前的模樣行了揖禮。
????長安君眉眼含笑:“敢問桓澤先生何時可以動身去我府上呢?重驕也好命人安排?!?br/>
????易姜朝后看了一眼,聃虧接到示意上前一步道:“先生有心事主,自然隨時都可以啟程隨長安君回府。”
????“重驕不能怠慢了先生,待我回去安排一下,申時恭候大駕吧。”長安君笑瞇瞇地掃了在場的人一眼,轉(zhuǎn)身出門走了。
????其他人見狀也沒心情留了,陸陸續(xù)續(xù)地離去,大多都不高興。趁興而來,卻空手而歸,自然掃興,不過對方是趙太后疼愛至極的長安君,他們又有什么法子。
????聃虧親自送他們出了門,返回后對易姜小聲道:“我記得長安君沒這么好說話的啊,今日你居然這么順利就被他接納了,實在奇怪。”
????易姜猜想大概是因為桓澤先生的名號太響了吧,好歹還是平原君府上出來的,長安君多少也要給平原君面子的。
????兩人基本上也沒什么行李好收拾的,在清風寓的吃住都由平原君府來報銷,來的方便,走的也瀟灑。準時登門是美德,聃虧特地算好了時間出門,依舊牽著他的馬,馱著易姜朝長安君府上走。
????邯鄲城已經(jīng)頗具大都市的規(guī)模和風范,道路寬敞,商鋪林立,人們穿梭不息。易姜的目光掃過身邊駛過的牛車,掃過賣炭火的小攤,掃過兩邊齊整的屋舍和遠處高高的城墻,忽然覺得這么長時間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觸到這個時代的陽光和春風。
????聃虧見她看得目不轉(zhuǎn)睛,猜想她大概是被關太久了的緣故,母性又被激發(fā)了,故意放慢了腳步,好讓她多看一會兒。
????慢吞吞地走過幾條大街,眼前沒了那喧鬧的景象,已經(jīng)進入權(quán)貴的地界了。聃虧顯然是早已探過路的,一路沒有任何停頓地往前走,忽然指了一下前面道:“到了?!?br/>
????易姜放眼望過去,兩棵大樹后面是一扇厚厚的大門,灰墻高立,在左右盡頭各設了塔樓,上面站著執(zhí)弓箭的衛(wèi)兵。聃虧扶她下馬,走上前高聲報上名諱,衛(wèi)兵轉(zhuǎn)頭朝下方通報,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了。
????易姜步子邁地很慢,跨過門檻時分外小心翼翼。
????進了門就是門客了,不小心真不行。
????一個褐衣仆從在門邊接待,也不多話,轉(zhuǎn)頭就領著他們朝里走,腳步飛快。
????易姜覺得奇怪,忍不住也加快了步伐,邁上臺階剛到了廳門前,就看見一群士兵站在廳中,手中還拿著兵刃。長安君正襟危坐在堂上,已經(jīng)換下了女裝,披了件白袍子,頭發(fā)倒是依舊散著,這么看確有幾分清貴之氣。
????易姜越過那群士兵,上前向長安君見禮,因為不敢確定自己的姿勢是不是到位,所以有點糊弄人的意味。待直起身看到長安君對自己笑了一下,料想大概是沒什么問題。
????“桓澤先生總算來了?!遍L安君笑得忽然有點變味:“來呀,押先生下去候?qū)彴??!?br/>
????易姜還沒回神就被兩個士兵制住了手腳,驚訝地不行,難道自己剛才行禮的姿勢不規(guī)范?那也用不著抓人吧!
????聃虧是個急性子,見狀立即大步進門:“長安君這是何意?”
????長安君斜著身子往墊子上一靠,舒展了一下跪坐了許久的雙腿:“今日我去清風寓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她認為我在父王喪期間身著紅衣、觀賞歌舞是大罪,要治我呢?!?br/>
????聃虧皺眉:“這與桓澤先生有什么關系,長安君為何要抓她?”
????長安君翻了個白眼:“當然有關系啦,桓澤先生是我門下智囊,我被問罪,難道不是先生失責嗎?”
????“可、可這本也不是她慫恿的啊!”聃虧急的說話都有點結(jié)巴了。
????長安君撥開滑到胸前的散發(fā),語氣哀愁,這樣看來才有守喪的樣子:“我本要為父守孝,若不是要去清風寓也不至于身著紅衣,不去的話也見不著那歌舞,先生縱然沒有指使我這么做,我這么做卻確實與先生有關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