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妥帖的陸婉兒,與岳沐舒一同起身前往后廳,雖是自己生辰,可她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姐姐,許多夫人們都是來相看姐姐容貌與才情的。
果不其然,姐姐早已坐在了一條案幾前,撫著條案上一把古色古香的琴,音色脆耳,宛轉(zhuǎn)悠揚。一襲鵝黃色衣裳,散發(fā)著柔和明亮的光,姐姐身姿纖細,卻也雅致大方。
陸婉兒向眾人見過禮,默默坐在了姐姐的下方,而岳沐舒也回到自家母親身邊落座。
及至姐姐彈畢一曲,眾人交口稱贊聲中,這場宴會才算是剛剛開始。
姨娘周氏,為陸家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最小地那個兩歲多的女兒,此刻也坐在姨娘身邊,擺弄著手里的小玩意兒。姨娘小女兒也穿了一身鵝黃色衣衫,卻顯得圓圓糯糯的,煞是可愛。
不是同母所出,又有嫡庶之分,平日里陸婉兒與這幾個兄弟姊妹交集卻是不多,他們見了面,也僅是有理有矩地稱呼一聲二姐姐好而已。
而今天,姨娘周氏興致很好,頗有了點兒當家女主的樣子,笑語盈盈間與在座賓客相談甚歡。陸婉兒想,平日里好似與母親一樣安靜的性子,可到底與母親是不一樣的,母親是真正慵懶疏離,而這姨娘周氏以前許只是安守本分而已。
這樣看來,今天的主角兒倒也不一定是姐姐了。
比陸婉兒大一歲的哥哥和同歲的弟弟,雖說年紀都不算大,可早一點相看到合適女子,提前定下個婚約,也是不錯的。
明里生辰局,實則相親局,著實是有些好笑。陸婉兒倒也不覺得有什么難過,就是有些興致索然,意興闌珊罷了。
這邊兒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要記起自己,那邊偏偏不遂人愿。
這不,以布匹生意起家的陳家二姨娘,問起了陸家二小姐的情況,她有一兒子比陸婉兒大上個兩歲,年紀上還挺登對,而且這陳家姨娘,貌似挺看中二小姐這沉默寡言的性情,倘若兒子娶回家去,她這做婆婆的就可以任何事都自己做了主去。
眼瞧著,這陳家姨娘與周氏聊得起勁,好像這門親事馬上就能定下來的樣子,陸婉兒實在忍不了這群人的聒噪和虛偽,她咳嗽幾聲,借口有些胸悶頭疼,從宴會上退了出來。
爬到老朋友身上尺度最寬的那根枝干,躺下來仰望著天空。陸婉兒想自己若是個男兒身該是多好,就不用困在這小小一方庭院中了,可以像少年兒郎那般灑脫自在,像空中飛過的那些雀鳥,天高遠闊,去看山河錦繡,景色非常。說不定也可以入仕途,立于朝堂之上,心懷天下百姓。
總之,不像現(xiàn)在這般,只能在一場宴席上任憑他人挑選。
想到這里,陸婉兒有些灰心。若自己是個男兒身,父親說不定都不會再娶,母親也或許不會郁郁寡歡,思慮成疾,現(xiàn)在那宴席上坐在正中的,還是那個會縱容著自己的娘親,是那個說不定會悄悄幫兒子相看別家姑娘的娘親......
樹葉不知何時,被風吹的輕聲作響。
一只紙糊的紙鳶,不曉得從哪里飛了進來,落在了更高一些的樹冠上。
就在她踮起腳尖,馬上要把這只不速之客抓下來的時候,姨娘又叫人來請了,說是宴席馬上要開始了。
的確,今天生辰宴的主角兒還是不能缺席的,最起碼開席之時一定要在,這可以讓賓客們理所當然地端杯舉箸,順利進入宴會下一個賓主盡歡的環(huán)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