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彥行,難得今日陪同父親用過早膳之后,便回了房未再出門。忙了這些時日,需得好好書信幾封,寄回京去。
不僅守孝之事要與老師詳陳,京中府宅也需著人安排妥當(dāng)。
只是自從回府后便忙碌奔走了許久,一時之間專心靜坐下來著實有些不適,又想到守孝的三年之期,朝中之事怕是必要錯過許多,溫彥行心下竟也有些迷茫。還是要在信中同老師討教清楚,未來即使自己身在沂州也可做之事......
雖心早有了大致的計較,人卻端坐半日尚不曾產(chǎn)生動手研墨的欲望。終于回過神來,又覺房中太過寂靜,思緒尚未完全理清之前,下筆很是滯澀。
想起今日晨起,陽光倒是有了些春天的和煦,于是溫彥行獨(dú)自一人走到窗前,推開閣樓的窗戶想要透透氣;不曾想瞧見府中相隔不遠(yuǎn)的小院子里,好像有兩個府中丫鬟正在做事。平時那個院子少有人住,大都用來堆砌雜物;許是開了春兒,母親著人要把全府上下都收拾打掃一遍吧?溫公子一邊下意識地猜想著,一邊復(fù)又走回書案前。
先是坐落提筆,把交待京里府宅管家的書信寫了,才開始準(zhǔn)備寫信給老師陸摯。不知不覺竟已是時至晌午,有伙計特意送食盒上來,因知曉公子有重要書信要寫,便也沒有多做打擾,關(guān)好房門退去做別的事了。
于是用午膳前,溫彥行又行至到窗前習(xí)慣性地往外遠(yuǎn)眺,這回卻聽見了雖分貝不高,但清晰可聞的丫鬟聲音“二小姐,要不你還是放著,等我來弄。”
許就是因為突然好奇這位丫鬟喊的二小姐是誰,溫彥行便仔細(xì)地打眼瞧了瞧,原來那個院子里不是兩個小丫鬟,而其中一人正是跟隨舅母一同入府的陸家表妹。
入府這么久來,雖陸婉兒閉門不出之下,確實一直沒有引起溫彥行的注意,但他倒也從旁人口中知曉一點兒,有關(guān)其好像是因為和離之事,才隨姑母來此地散心暫住的。只是近來一直忙著家中瑣事,竟今日才知母親安排她住進(jìn)了前面那個小院子。
眼下不知這二人在干嘛,好像是在翻地?看著像是小丫鬟在教那些農(nóng)具該如何使用,一位嬌小精致的小姐,在向丫鬟學(xué)習(xí)如何做農(nóng)活兒,看著也是新鮮有趣。
溫彥行莫名其妙地笑著,獨(dú)自搖了搖頭坐到茶桌前用起了午膳。倒想起多年前在洪州城的街上好似遇到過這位陸家表妹一回,不過當(dāng)時對方還是個小姑娘,有些機(jī)靈狡黠的天真模樣,轉(zhuǎn)眼竟都是嫁過一回人了,只是不知到底因何又和離了。
用過膳食,繼續(xù)回書案給老師寫信前,溫彥行鬼使神差地又繞到窗前,往那個小院兒里看了看,只見一身窄袖短襖的陸婉兒,還在與手中的那把鋤頭較勁呢,陽光灑到她臉上,竟然頗有些明媚的樣子,并不見半分憂郁凄苦之色。
不知為何,溫彥行忽覺自己也好似心情大好,跟著那些陽光明媚起來,于是坐回書案旁,洋洋灑灑又嚴(yán)謹(jǐn)有禮的寫起一封長長地書信來??赡芫褪撬季w的開關(guān)一下被打開了,阻塞一上午的語言終于在此刻疏通,不過一兩個時辰,這封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書信便已寫完。
封好手中信箋,舒展一下久坐的腰背,溫家公子又徘徊到窗前;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時不時想要憑窗遠(yuǎn)眺的習(xí)慣。其實也沒遠(yuǎn)眺,就是想看看那個小院兒里的人,忙活的怎么樣了......
“啊!...你看,這是什么?!”隨著翻地的進(jìn)程,不小心從土里挖出一條蚯蚓的陸婉兒,以為身旁小丫鬟會害怕,便故意用鐵鍬鏟起丟到了玲兒腳下。哪曾想對方又不是身嬌肉貴的小姐,怎么可能會怕呢?若換成是岳沐舒肯定要嚇到尖叫起來,陸婉兒想。
眼看著毫無成就感可言的陸家二小姐,沒嚇到丫鬟一副悻悻然的樣子,在窗前“偷窺”到這一幕的溫彥行,倒又莫名地笑了笑,只覺這陸婉兒倒是與一般人家的小姐有些不同。
雖信已寫完,溫彥行卻不是很想出門,便算休息偷懶般踱回書架前,拿起一本書渾身閑適地看起來,只是看過一會兒便時不時地又挪回窗前,再看看院子里的人仍在繼續(xù)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