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本質(zhì)是健忘。
里梅神隱事件只沸騰了兩個月,就被柴米油鹽的瑣碎沖淡。討生活的人沒時間閑談,他們正忙著接武家的活計,為犬山城內(nèi)外種上紫藤樹。
據(jù)說,三島家主想做紫藤花相關(guān)的生意,以打通信濃境內(nèi)的商道。什么紫藤花茶、花浴、花餅、熏香、佩囊,只有他們猜不到,沒有武家想不到。
“為什么是種紫藤花呢?櫻花不是更風雅嗎?”
“誰知道呢,現(xiàn)在的城主是個女子,大概是她偏愛紫藤吧?”
事實上,三島家主會大力推動紫藤種植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真的聯(lián)系上了隱藏在暗處的組織——鬼殺隊。
獵鬼人,真的存在啊……
半月前,日子復歸平靜的緣一蹲在庭院里,搗鼓兩株發(fā)蔫的紫藤苗。冥加從旁做著指點,說著說著,話題又拐到了里梅身上。
“少爺,里梅多好一先生啊。”冥加感慨,“除了他,沒誰能教得了你一個月,要是沒被神隱就好了。”
緣一沒接話。
這些天來,他總時不時地想起里梅拿出的手指,又后知后覺地記起家臣與老仆的對話。
有人在找封印的手指,為此驅(qū)使妖怪屠殺人類,那些手指散發(fā)的氣息跟牛鬼的煞氣很像……
【張嘴,啊——】當時的里梅與惡鬼無異。
所以,無論里梅是不是這件事的主導者,緣一都不再認為他算個人。到現(xiàn)在,每當母親和侍女們可憐里梅時,他連一個簡單的“嗯”字也不想敷衍。
只是,他這種表現(xiàn)被列為正常,據(jù)說是“感念師長的遭遇,痛心到說不出話”?
緣一:……
“少爺,你這么天才的話,會被別人討厭的。”冥加道,“知道三島家的孩子為什么不找你玩踢球嗎?因為你太強了,所以被排斥了。”
緣一讀作“犬夜叉”,寫作“別人家的孩子”。
乖巧聽話,聰慧早熟。三島家早忽略了他半妖的身份,每次訓孩子都拿緣一作對比。久而久之,緣一拉滿了小朋友的仇恨值。
緣一搖頭,認真道:“我,沒有被人討厭。”
冥加:……難怪你沒朋友。
他們的對話中止在三島的心腹匆匆找來的那刻。
他恭敬地告訴他們,三島家主請緣一過去,有一位從丹波來的大人特地上門拜訪,對武士所用的“呼吸法”很感興趣。
“丹波啊,距離信濃好遠。”冥加摸著下巴,“特地上門問呼吸法,不是好人吧?他姓什么,可別是土御門家的陰陽師。”
心腹低眉斂目:“那位大人年紀不大,姓‘產(chǎn)屋敷’。”
產(chǎn)屋敷,這姓氏連冥加也沒聽過。
倒是緣一微微睜大了金眸,隨即跑進里屋拾掇一番,干干凈凈地去見人,頗有一種“敬”的意味。
冥加奇了:“少爺知道這姓氏嗎?”
“嗯!”語氣略重,緣一道,“這是鬼殺隊當主的姓氏。不要外傳,當主會被惡鬼找上的。”
冥加:……
你怎么知道的?為什么你會知道?咋只有你一個知道?
槽多無口!總而言之,他家少爺?shù)难}天賦好像又蘇醒了。
……
緣一見到了鬼殺隊的現(xiàn)任當主。
產(chǎn)屋敷真,一名年僅八歲的男孩,在兩名鬼殺隊“柱”的保護下坐在和室里。
他穿著素白狩衣,搭配寶藍長絹。白浮織物上繡著龜甲,差貫色深,環(huán)紋精美,穿得正式又不失身份。
此刻,他正與三島家主交談。溫和有禮,應(yīng)對得體,舉手投足間已然是成人的氣勢。
只一眼,冥加就感慨:“我就說我家少爺很正常,人類的孩子比少爺長得還著急。”這才幾歲啊,已經(jīng)成熟到這地步了嗎?
語畢,冥加鉆進了緣一的衣領(lǐng)。如無必要,他不會在陌生人面前現(xiàn)身,畢竟不是每個人類都能接受妖怪。
“不是著急……”緣一低聲道。
只有他知道,產(chǎn)屋敷一族的孩子不是長得著急,而是被逼著成長。他們本可以擁有與常人一般無二的童年,但他們不能。
因為鬼王不死,產(chǎn)屋敷一族的詛咒就無法破除……
鬼王·鬼舞辻無慘,在還沒有變成鬼之前與產(chǎn)屋敷一族同宗,是血親。而在他變成鬼后,所做一切惡事的業(yè)果,都報應(yīng)到了產(chǎn)屋敷一族頭上。
像是天罰,產(chǎn)屋敷一族的人活不過三十歲。
為了結(jié)束家族的悲劇,為了阻止無慘的惡行,產(chǎn)屋敷一族撐起了鬼殺隊,收容所有遭鬼殘害的人,又幾度更名改姓,才在無慘的反殺中留存至今。
如今八歲的產(chǎn)屋敷真開始出面,只能說明上一任當主……已經(jīng)死亡。
緣一眸光微暗,他行禮后入座,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便道:“我可以把呼吸法教給你們。”
單刀直入,簡單粗暴!完全沒有任何鋪墊,甚至說話都沒深入三句,就這么——干脆利落地承諾交出呼吸法!
三島家主:……
產(chǎn)屋敷真:……
就連冥加和兩名鬼殺隊的柱都驚呆了!等等,怎么回事?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他們是誰他們在哪?
緣一沒覺得哪里不對:“我只要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