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一直堅信,只要把“張純謀反”這事兒了斷了。憑著自己的才學(xué)和先知,讓自己和劉備在靈帝末年快速爬升,應(yīng)該是沒什么難度的。
也不用多說,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靈帝西園賣官的事兒,那是眾所周知的吧?
當(dāng)然了,公開買官肯定會被清流士人鄙視,不利于將來籠絡(luò)人心。
所以最好是立功加買官結(jié)合著來,寧可多加點錢額外求個保密,在功勞允許的授官自由裁量權(quán)范圍內(nèi),使錢頂格拿好處。
其次,靈帝時買官,號稱四百石的小縣長賣四百萬錢,兩千石的郡守賣兩千萬錢。可這些官任期也就一年半載。名為“買”,實為“租”。
真要按官位的實際使用價值算買斷價格,十倍的價錢都不夠。
比如曹操的老爹曹嵩為了過過三公的癮,花五千萬買個太尉,也就做了三五個月。
可是,李素知道靈帝什么時候會駕崩、諸侯什么時候會討董。也就是說,李素是可以“租”到靈帝駕崩前的最后一個任期的。
這就相當(dāng)于你本來是個租房北漂,明明只交了付三押一。結(jié)果剛住進去房東就暴斃了。
還是一戶口本死絕、法定繼承人都找不到那種,也沒關(guān)于分配房產(chǎn)的遺囑。
然后你居然就租成了房東,世上還有特么比這更爽的事情么?
李素未來兩三年的大方針,就是一邊立功,一邊盡量“變買為租”,放大自己和劉備的立功效果收益,而且要在房東暴斃之前的那個時間差出手,讓自己利益最大化。
這才不枉自己上輩子讀了那么多國際關(guān)系和博弈論嘛。
……
從安喜到無極,不過九十里地。
李素騎術(shù)不太好,所以一行人騎了將近兩個時辰。
為了養(yǎng)恤馬力,中途還換了一次馬。
這一路上,李素跟劉備縱論天下,內(nèi)心也差不多把上述的戰(zhàn)略布局想明白了。
大約午時三刻,無極縣的城墻終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
張飛一馬當(dāng)先,從馬脖子上摘下一個皮囊,噸噸噸灌了半皮囊的中山冬釀下去,就跟喝水似的,喝完后還吐槽了一句:
“大哥,到甄家吊喪只是個借口罷了。反正我們帶夠了干糧和氈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繞過無極多趕些路也不打緊。”
劉備聞言不由哂笑:“怎能如此魯莽!咱出城時跟門吏過要去甄家。明日縣令見我等未歸,必然會查問。到時候萬一派人來無極核驗,卻發(fā)現(xiàn)我等并未來過,之前的隱瞞豈不都白費了?
而且我記得,甄兄的夫人張氏,似乎是常山真定人士。跟甄家處好關(guān)系,才能助我們偷渡滹沱河去常山,也不差這半天的時間了。”
關(guān)羽聽了,在旁連連點頭:“大哥所慮甚是穩(wěn)妥,三弟,我們只管聽安排便是。”
言語之間,就到了無極縣東城門。
無極的守兵,顯然不如安喜縣那么好說話。尤其是看到劉備清一色的騎兵,隔著百余米就緊張起來,紛紛抽刀架矛戒備。
“爾等何人!速速出示符傳!”門吏握著刀盾的手都出汗了,唯恐對方是小股深入的黑山賊、漏過了在常山郡和中山郡邊界巡邏的官軍,潛至此處。
“仆乃安喜縣尉劉備,近日方聞故友甄逸病故,特兼程前來吊喪。”劉備沒有耍大牌,遠遠就把官傳舉在手上,并且示意關(guān)張約束手下等候,他單騎上前答話。
門吏接過官傳仔細看了,確認(rèn)是鄰縣的官員,才松了口氣,但依然補問道:“既是吊喪,為何帶恁多兵馬?”
這行人共有一十九騎,近四十匹馬。
而且因為劉備起兵涿郡,手下的嫡系騎兵都是胡漢雜處。尤其這次太倉促,漢騎還得安頓家小,所以帶的大多是烏桓突騎。
這支人馬看起來就很精銳,難怪對方害怕。
劉備不卑不亢地回答:“黑山賊猖獗,道路不靖,作為朝廷武官,出行怎能不做戒備?你們呂縣尉不也如此么——你叫什么名字,倒也勤謹(jǐn)可嘉。”
這幾句話說得很巧妙。
首先是傳達了他和無極的呂縣尉份屬同僚。其次又夸贊呂縣尉治軍跟他不相上下,還順帶嘉許了門吏。
頗有幾分《巴頓將軍》對嚴(yán)于執(zhí)法的勤務(wù)兵說“我晉升你為上士,加利福尼亞男孩”的意味。
門吏終于換了個態(tài)度,陪著笑恭送:“劉縣尉所言甚是,請入城——可要帶路?”
“不必了。”劉備做戲做全套,假裝認(rèn)真地問了對方名字,就好像真心會到呂縣尉那兒給他美言幾句似的,然后才策馬入城。
……
一行人很快到了甄府,劉備當(dāng)先下馬,然后陳清來意,自有人通報引入。
那些騎兵就在門廊下歇腳。
走到正院第三進,就看到兩個頭纏灰黃色葛巾、身著白色生絹袍服的少年人降階而迎。
漢代對喪服的要求是不許染色,也就是保留織物天然的本色。頭巾只能是葛布或者麻料,不能用絲絹,所以很少有純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