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x年9月27日凌晨4:50
時尚女孩的死是唯一不讓我感到意外和震驚的,我?guī)缀跻呀?jīng)預(yù)料到了她就是下一個受害者。
也許是因為在這幾天中我們所目睹的死亡已經(jīng)太多了,當(dāng)我和中年大叔、女店員站在時尚女孩慘死的尸體旁時,竟然都沒表現(xiàn)出過多的驚駭,反而是被一種茫然和麻木的情緒所取代。我們好像已無力為他人感到悲哀或難過,在看到他們尸體的時候,我們也看到了自己可悲的命運。
女店員最先把頭扭過去,嗚咽地哭起來——這次又是她最先發(fā)現(xiàn)的尸體。但她處理的方式已比上回冷靜和穩(wěn)重了許多,她沒有再渾身顫抖、失聲尖叫,只是把我和中年大叔叫醒,并帶我們來到現(xiàn)場。
時尚女孩慘死的模樣我不想去細看了,和前面兩個被殺死的人幾乎無異。唯一引起我重視的,是殺害她的兇器——三次兇殺案所用的兇器都是同一種水果刀。毫無疑問,兇手是同一個人。而這個人是誰,我認為此時已沒有必要再質(zhì)疑了。
我搜索周圍,那小男孩不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這更讓我確定他就是兇手——他幾乎沒有一次在兇案發(fā)生后來直面過尸體。
我正暗自思忖,女店員終于哭喊出來:“她說得沒錯……昨天她告訴過我的,說那個小混混并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真兇還在我們中間,他還沒有停手……天哪,那女孩說了這話就被殺死了,那現(xiàn)在,是不是輪到我了?”
中年大叔試圖勸慰她,她卻哭泣得更厲害了,并一轉(zhuǎn)身朝柜臺那個方向跑去。大叔大概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緊跟著追了過去。
我在原地呆站了大約有十分鐘,終于做出一個決定——我要告訴中年大叔和女店員,那小男孩就是殺人兇手,并且我要和他們結(jié)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齊制服那男孩,并逼他說出所犯的罪行。對,我現(xiàn)在非這么做不可!如果我現(xiàn)在還因為懼怕而不將懷疑已久的情況說出來的話,就等于還在放縱那可惡的殺人兇手,這無異于自掘墳?zāi)埂?br/>
主意拿定,我朝柜臺那邊走去。在快要靠近那里時,我突然聽到中年大叔和女店員在小聲談?wù)撝裁础N彝O履_步,判斷出他們是躲在最右側(cè)那排貨架邊竊竊私語,這種神神秘秘、躲躲藏藏的情形使我不得不好奇他們在談?wù)撔┦裁础覕柯暺料ⅰ⒇Q起耳朵仔細聆聽他們的對話。
“……其實我早就有些懷疑了,只是一直忍著沒說。現(xiàn)在看來,肯定就是他(她)了。”女店員有些顫抖的聲音。
我心中一緊——她說的是誰?
“可畢竟我們都是猜測,并沒有親眼目睹他(她)殺人,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他(她)吧?”中年大叔。
“現(xiàn)在就剩我們幾個人了,不是他(她)還會是誰?我們要是再不采取行動,下一個受害者就是我們了。”
“你真的這么肯定嗎?”
我聽到女店員清晰地說出一句:“是的,我敢肯定,兇手就是那個小男孩!”
沒錯,就是他!我心中一陣激動,差點兒想立刻跳到他們面前,告訴他們我也正是這么想的,但中年大叔接下來的一句話仿佛將我重重地摔到一個冰窖中,全身發(fā)冷、動彈不得。
“可是,萬一是她呢?”他說。
天哪!我驚駭不已,他居然懷疑是我!
“她?我覺得……不大可能吧?”女店員說。
“這可說不定。有些時候,表面上看越不可能的事偏偏確是最有可能的。”
“那你說,我們怎么辦?”
沉默了一會兒,我聽到中年大叔低聲說:“沒別的選擇了,我們只有對他們倆都采取行動,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我深吸一口涼氣,背后泛起的寒意使我連打了數(shù)個冷噤。我現(xiàn)在腦子里像飛進了無數(shù)個蜜蜂,嗡嗡作響。這時我沒聽到他們的聲音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商量好了,然后正朝我走來。我心慌意亂,一時間不知該往哪兒走好——不管我躲在哪里,他們都是會找到我的!最后,我瞥見了門口的角落,那里是光線最暗的地方,微弱的電筒光線幾乎完全照不到那里。我沒有選擇的時間,趕緊輕手輕腳地貓著身子躲到那個黑暗的角落里去,蜷縮成一團。
我身子不住地打著抖,渾身上下一片冰涼,自從被困在這里以來,我還是第一次害怕成這個樣子。不單是出于對死亡的恐懼——凄涼、寒心、委屈、憤怒,種種負面情緒交織盤旋著向我侵襲過來,使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悲哀和絕望。我原以為,我把中年大叔當(dāng)成這些人中最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人,他多少也會同樣地看待我。沒想到,最后他竟然懷疑我是殺人兇手,還打算對我下手、以求自保!我本打算來和他結(jié)成同盟,不料他早已和那女店員搭成一伙兒了,并將其他人全看成是敵人,準備一齊消滅——這實在是天大的諷刺!想到這里,我胸中涌起一團惡氣,令我不自覺捏緊拳頭,身子也跟著抽搐了一下。不想我的手肘竟碰到鐵卷簾門,發(fā)出“嘩啦”一聲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