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進門,先瞪了丹霞一眼。
帶著姑娘出來,也不知道說一聲。
丹霞縮了下肩膀,知道這事她做得欠缺考慮,可姑娘不讓驚動旁人,她有什么辦法,何況遇到水匪這事這么突然,她怎么知道就這么巧。
黃嬤嬤瞥見她神色,垂下眼睛,心知這會兒不是追究的時候,便丟開這些,招呼卷翠幾人趕緊找些尖利的簪子等物防身,不管怎樣,一定得護住主子周全。
林琪盯著忙成一團的黃嬤嬤和比劃著看到底哪根簪子更尖利的雪姣,手指顫顫發(fā)抖。
不管是黃嬤嬤,還是雪嬌卷翠,都是跟著主子一塊嬌養(yǎng)著的,可是不敢是現(xiàn)在,還是在她的記憶里,她們都努力用自己的綿薄之力,為自己,為阿娘謀得一線生機。
林琪用力的咬緊下唇,腦子在這一刻轉(zhuǎn)得飛快。
這里已經(jīng)離江寧府很近了,夜里河上過往的船只雖然少些,可也不是完全沒有,水匪們要想毀船,就不能放會招來河岸兩邊住戶和河上船只注意的火,那么就只能是沉船了。
林琪的背心一陣陣發(fā)冷,吸汗的里衣貼在背脊上,又涼又濕,她的眼前浮起一張張慘白浮腫的臉,或許曾經(jīng)以為的天災(zāi)其實是被隱藏起來的人禍。
那時她還小,有些事想得不多,加上后來還出了一連串的事情,她還真的以為是意外,擔心現(xiàn)在她不這么認為了。
船上還有好多翁翁和阿爹收集多年的古字畫,還有太婆也給她留了不少古籍孤本和林家經(jīng)營三代的產(chǎn)業(yè),那些地契房契都在這里。
如果不是水匪作怪,當初打撈又怎會只找回翁翁送給她的破舊風(fēng)鈴?那些珠寶玉器難道都化成水,跟著河水一塊流走了?
林琪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難道阿娘的再嫁就是因為這個?
這個年代,一個女人要是沒有的財帛傍身,婚姻之事便不由自己做主,尤其那時外婆也已過世,唯一能給她們做主撐腰的人也沒有了,阿娘只怕是身不由已吧。
林琪張著嘴,喉嚨里有什么東西上不去下不來。
顧氏察覺女兒身軀連連顫抖,連忙安撫的摩挲她的背脊:“珍珍,吸氣。”
林琪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眸,直直的看著顧氏,心好似潮汐一波波蕩起浪潮。
顧氏急得不行,聲都抖了起來。
林琪猛地吸了口氣,帶著水汽的空氣沖進胸腔,激得林琪連連嗆咳。
顧氏忙幫她順氣。
林琪氣息稍定,搖著頭推開顧氏,阿爹和哥哥走了,太婆也走了,她只有阿娘,她不允許有人以這樣的名義逼阿娘嫁人,她要保護阿娘,也要保護那些為了她和阿娘舍了命的其他人。
林琪邁著小短腿往艙門口沖。
顧氏急道:“外面全是水匪,你要去哪?”
林琪充耳不聞,黃嬤嬤伸手要攔,林琪睜大眼睛,沉聲道:“讓開,我要去看看。”
黃嬤嬤從沒聽過林琪這么嚴肅,不禁一怔。
林琪一把抓過她手里的火折子,又順手提了門邊的水晶燈,道:“嬤嬤,你和卷翠蕓心護著阿娘,我一會兒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