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青其實之前一直覺得常梨是那種各方面?zhèn)鹘y(tǒng)意義上的乖乖女。
家里把她保護的很好,沒讓她見到任何關于生活不好的方面,所以她眼眸干凈澄澈,清凌凌的像是早春剛剛融化的涼涼的小溪水。
會臉紅會嬌氣會發(fā)一些不足一提的小脾氣,跟這個年紀受寵的小孩一樣。
直到今天看到小孩傾身附在人耳邊,笑容一點不改的放狠話。
漆黑瞳孔里是偽裝的完美的輕蔑和嘲諷,少女乖巧又純粹的氣質被揉碎,生生捻出超出年齡的俏皮卻疏離的造作。
無比矛盾,卻又讓人看著覺得愈發(fā)鮮活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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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良拿了兩把椅子過來。
“是這樣,常梨同學的成績目前有挺大的問題,我知道她擅長方面在藝術,但是要走高考的路那肯定還是要把文化課抓上去的你說是不是。”劉良滔滔不絕,“我其實上次就想找她父母聊一聊了,但是孩子父母好像也不在北京。”
常梨垂著腦袋,靠在椅子上撥手指。
許寧青看了她一眼,他跟常老爺子倒是有聯(lián)系,但和常梨父母不認識,只淡聲:“嗯,她父母在上海,工作比較忙,以后她有什么不聽話的地方您跟我說就好。”
常梨低著頭扁了扁嘴。
臉都不紅就編瞎話。
他們有什么好忙的。
這次談話持續(xù)半小時結束。
劉良終于嘮叨完,笑著點點頭,溫和說:“好,孩子的情況您應該也都了解了,時間也不早了,就先這樣吧。”
許寧青點頭,又跟劉良握了下手,便帶常梨走出辦公室。
“等、等一下,我去教室拿一下書包。”常梨小聲道,便噠噠噠的跑進了教室。
放學鈴打響半小時后,學校空曠安靜下來,只有幾個留校繼續(xù)做作業(yè)的同學,常梨飛快的把桌上的東西一骨碌掃進書包。
走出去時男人站在走廊窗前,背對她。
少女無聲的停住腳步,站在門口看了他一會兒。
暖黃的夕陽光暈落在他的側臉,男人人高腿長,筆挺的西裝將他的剪線勾勒的挺闊流暢,不像少年人那樣沒長開。
包括在剛才和老劉說話的時候,常梨也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和她平時接觸到的那些男生的不同,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散漫,但他也依然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將自己裝進一個“成年男人”的框架。
這種框架讓常梨覺得自己的喜歡好像非常不值一提,就好像只是大人眼中小孩微不足道的玩鬧。
許寧青回過頭去,手懶懶插在兜里,淡聲:“走吧。”
常梨背上沉沉的書包,小跑著跟上去,在他背后問:“你開車來的嗎?”
“嗯。”
她唇角翹起來一點:“哦。”
心里默默記下,這是男人第一回接她放學,也是她第一回坐他的車。
兩人走出教學樓,往車庫方向走,男人腿長,步子大走的也快,還絲毫沒有要走慢點等等小姑娘的自覺。
許寧青打開車鎖,剛要拉開車門,身后忽然一個男聲:“常梨!”
少女背著沉重的書包,背帶勒的肩膀疼,還伸了兩根手指抵著,下樓梯就開始輕輕喘氣,她回頭,一愣,看著男生抱著籃球跑到她面前。
“我有個事找你。”李欽說。
常梨回頭看了男人一眼,又扭過腦袋:“什么?”
李欽先是注意到少女額頭和鼻尖上的汗珠,長臂一伸,輕松把她書包卸下來拎在自己手里:“這么重啊,我給你拿著吧。”
許寧青倚著車身,眼皮一跳。
“啊。”常梨是認識李欽的,也不跟他客氣,只是遲疑道,“我今天不自己回去,我小叔叔來接了。”
李欽這才注意到后面站著的許寧青,男人被曬的皺著眉,顯出缺乏耐心的冷淡,可惜李欽完全沒看出來。
“哦,那我?guī)湍惆褧攘噙^去吧。”
他說著,便跑過去對著許寧青規(guī)規(guī)矩矩鞠了個躬:“叔叔好。”
“……”
許寧青眼皮又是一跳。
李欽拉開車門后座,把書包放進去,這才跟常梨講找她的原因:“咱們學校那個涂鴉墻找不到負責的人畫,能不能請你去畫一下啊,我知道你畫畫是最厲害的嘛!”
常梨問:“什么時候要畫完呀?”
“這個不急的,你可以先想想畫什么內容的。”
常梨答應的很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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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青把車開出學校。
剛剛過了最堵的下班高峰期,常梨最后上車時在后座和副駕位置上猶豫,最后還是任由自己心底的小心機發(fā)展,繞過去坐上了副駕的位置。
她偏頭看著窗外,實際上卻是在透過玻璃鏡面偷偷看開車的男人。
許寧青脫去了西裝外套,只一件單薄的白襯衣,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冷白的線條流暢的小臂。
常梨看著,默默空咽了下。
喉嚨有些發(fā)癢。
手機震了震。
她拿出來一看,孟清掬發(fā)來一串的“奸笑”表情,緊接著是一條:把握機會梨子!!!
常梨頓了下,余光瞟了男人一眼,忽然深吸了口氣,鎮(zhèn)定自若的發(fā)語音。
“嗯,剛才路上遇到李欽了,他讓我負責畫學校的涂鴉墻。”
正和樊卉一起走出火鍋店的孟清掬一愣。
這什么玩意兒?誰問李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