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沿著熟悉的路線走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小區(qū),小區(qū)是新修的,大門口旁邊還堆放著幾堆廢棄的建筑材料。
張凡清楚的記得自己家是過年前才從原來的老房子搬到現(xiàn)在的新家的,當(dāng)時他還高興了好久。
因為終于不用摸黑爬樓梯了,而可以直接乘電梯直達(dá)家門口。
還有就是可以面帶無奈的對著周圍同學(xué)抱怨一句?!靶^(qū)的電梯早上又壞了,害得我是從十二樓走下來的,差點就遲到了。”
在08年的光明市,電梯是高檔小區(qū)才有的配置,更多普通人家是住在樓梯房。
張凡家里的條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加上開發(fā)商是母親學(xué)生的家長,這套房子就用內(nèi)部價購買到手了。
為此盧靜還特意嘲諷了幾句張有為。
“你好歹也是一個副科長,單位分的房子居然沒有你的名額,最后還是靠我出馬,我學(xué)生家修的這電梯房比起你單位分的樓梯房不是要好很多?”
張有為往往會點燃一根煙,小聲反駁道:“又不是沒給錢!都是拿錢買房有什么不一樣?”
盧靜見到自己老公死不服輸后,白了他一眼,聲音大了起來?!澳芤粯訂??便宜了好幾萬?!?br/> 光明市現(xiàn)在的房價均價還在2000左右徘徊,張凡家這套房子當(dāng)初的外賣價在3500元左右,他家買成3000元。
后來房子裝修的事情也是張凡母親學(xué)生的家長幫忙搞定的,張有為更在盧靜面前說不起話來的。
有時候會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用戲腔小聲哼唱著:“世人皆說當(dāng)官好,我看還不如當(dāng)老師?!?br/> 唱得不怎么樣,還不押韻。
看到張凡望向他后,連忙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問道:“作業(yè)做完了啊?”
張凡一邊走向飲水機(jī),一邊小聲回答道:“我喝水。”
張有為這時候就不再說什么,繼續(xù)看著電視上正在播放的《新聞聯(lián)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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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凡靜靜地站在自家的防盜門前,用手指撫摸著門框兩邊的春聯(lián),最后停留在門中央的倒“?!弊稚?,他的耳邊能聽到的是那一口獨特的播音腔。
深呼吸一口氣后,張凡從褲兜里摸出鑰匙打開了自家的門。
父親張有為果然翹腿坐在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個煙灰缸。
也許是聽到了開門聲,此刻正朝著門口望著。
張有為看到自己兒子一身上下都濕透了的模樣,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提著的紅傘,皺起眉頭問道:“都帶著傘了怎么還淋成這樣?”
張凡看著依舊是一頭黑發(fā)的父親,臉上有了笑容,小聲解釋道:“這傘是回家路上一個熟人借給我的?!?br/> 張有為看著兒子臉上的笑容,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那把紅色雨傘,然后又望了一眼張凡。
一面在心里感嘆自家的豬開始想拱白菜了,一面語氣嚴(yán)肅的對張凡說道:“別傻笑了,趕快去衛(wèi)生間洗個熱水澡,著涼感冒了不好?!?br/> 說完便站起來,走到張凡面前伸出手?!鞍褌憬o我,我?guī)湍惴诺疥柵_上去晾著。”
看到張凡不情愿的樣子后,又說道:“放心,不會弄壞?!?br/> 這種再度的重逢,讓張凡現(xiàn)在所有的思緒和動作都是慢一拍的。
他面前的父親是真實的存在,而不是冰冷的照片和逐漸模糊的記憶。
時間在他的感知中再一次放慢了下來,滴......答......滴......答的走著,好像被凍住了一樣。
在把雨傘遞給父親,手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背,感受到皮膚傳來的溫?zé)嵊|感后。
從剛剛開始被凍結(jié)住的時間瞬間就融化了,開始恢復(fù)了正常。
滴答滴答前進(jìn)著。
張有為看著兒子這般小心翼翼地樣子,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沒好氣的說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你總不會想著今天抱著它睡覺吧!”
張凡看了自己父親一眼,在心中吐槽:“想什么呢?剛剛就是單純想借機(jī)摸一摸你的手?!?br/> 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兒子是父親前世的什么呢?
這個問題好像很久以后也沒人能給出準(zhǔn)確的答案。
把雨傘交給父親后,張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麻利的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天知道他這一路上是怎么度過的,三中校服的質(zhì)量本就不怎么樣,粘在身上有點難受。
“早知道就不裝什么文藝青年了,思考了半天,日子還是得一天天的過,還不如早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