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還瞎跑!”經(jīng)紀人從機場接到盛星,忍不住嘮叨,“冷不冷?趕緊上車,車上有紅豆湯!
“見到你哥了?”
盛星眨眨眼:“嗯,見到了!
她對外都說是去找盛霈,其實是去找江予遲,雖然面沒見著,但好歹是把圍巾送出去了,還是條不怎么像樣的圍巾。
鉆進車內,一碗紅豆湯下肚。
盛星舒服地嘆了口氣,總算暖和點兒了。
經(jīng)紀人問:“下個月生日怎么過?十八歲的生日,可不能像以前似的在劇組過,回洛京還是線下和影迷過?”
說起生日,盛星還有點兒不高興。
忽然怨起江予遲來,人走了就走了,禮物都不給她買了,每年都找,可每年都找不到,就這樣,她還跑去送圍巾呢。
沒出息!
盛星唾棄自己。
他們都不在,盛星沒什么興致過生日,自十三歲之后,她就不愛過生日了,也不愛許愿。她的愿望一個都沒有實現(xiàn)。
“想自己過。”
盛星悶聲道。
經(jīng)紀人一頓,欲言又止。
自從小姑娘兩年前從家里搬出來,就時常悶悶不樂的,只有工作的時候還好些,去學校也不是很高興。有陣子,她還擔心盛星的精神狀況,悄悄帶著醫(yī)生朋友來劇組看了眼,說沒什么大問題才松了口氣。
她嘆氣:“那就自己過,我給你訂蛋糕,再把她們的禮物送來。前段時間撿的那小女孩,帶回工作室?”
盛星一愣,想起自己還撿了個小女孩回來,想了想,問:“你問問她,想回去上學還是留在工作室,讓她不用擔心學費和生活費!
經(jīng)紀人瞧著她。
這會兒說起話來又像個大人了。
在劇組的日子眨眼而過,殺青后兩天正好是盛星生日,導演在組里給盛星過了一次才放她離開。
回到洛京,公寓已被禮物填滿。
客廳里看起來很熱鬧,到處都是鮮亮的禮物和嬌俏的鮮花,但盛星總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
“今年肯定也沒有!
盛星小聲嘀咕了一句,卻非常誠實地鉆進禮物的海洋里,開始找江予遲的禮物,找了半天,果然沒找到。
盛星郁悶又難過。
他不喜歡她的圍巾嗎?還是不知道是她送的呢?
盛星氣得晚飯也不想吃,洗完澡就把自己扔在床上,縮在被子里盯著手機的對話框看了很久。
上次她和江予遲聊天,還是新年的時候。
她和他說新年快樂,他簡短地回了一句“星星也是”。
瞧瞧這是人說的話嗎?連新年快樂四個字都不愿意和她說,果然,一離開洛京,他就把她拋在腦后了。
狗東西!
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
抱著這樣的念頭,盛星氣呼呼地睡了過去。
隔天一早,門鈴聲叫醒了盛星,她蔫了吧唧地從床上起來,嘟囔道:“誰一大早來敲門,擾人清夢!”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
生日怎么能連覺都睡不好呢。
這樣煩悶的情緒只持續(xù)到盛星打開門,她呆呆地看著門外的盛掬月,忽而尖叫一聲,撲了上去:“月亮!”
盛掬月手忙腳亂地抱住亂糟糟的妹妹,摸摸她的腦袋,問:“吵醒你了?”
“沒有沒有!我早就醒啦!”盛星哪兒還記得什么江予遲、什么睡覺,這些哪有姐姐重要呢,“不是輸你的指紋了嗎,怎么不自己進來!
盛掬月認真應:“這是星星的家,誰來都要敲門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
盛星噘噘嘴,抱著盛掬月蹭了蹭,小聲道:“姐姐最好。哥哥們都是壞家伙,一個個都不理我!
盛掬月彎唇笑了一下,牽著她進門:“今天想做什么?姐姐都陪你。時間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盛星哼哼唧唧的:“你和我一起睡。”
小時候,姐妹倆少有能一起睡的時候。
只有爸爸媽媽不在家,盛星才能偷偷溜到盛掬月房間里睡,后來因為她假期常出去拍戲,這樣的時刻便少之又少。
盛掬月當然不會說不好。
這個寒冷的冬日,有人和姐姐親親熱熱地上床睡回籠覺,也有人孤零零地等在機場,望著廣闊的天際。
寧北機場很寬敞,人卻不多。
江予遲破格被調來這里,暫時不能離開。他卻也不敢問盛星,是不是愿意過來,只能提前準備了一張機票。
他多久沒和盛星過生日了。
仔細想來,已經(jīng)有四個生日沒陪她過了。前些年偶爾趕回去,她在劇組里,似乎也不想見他。
江予遲站在等候廳,遠遠眺望著西北的天。
她長大了,也有了喜歡的人。
這個消息是盛霈和他說的,說家里的小姑娘拐彎抹角地問他,如果偷偷喜歡上一個人該怎么辦?
江予遲扯了扯唇。
他自己停在原地不敢上前,卻希望盛星能夠勇敢,勇敢去愛、去告訴那個人,去……他不能再想下去。
這些年,他嘗盡了自己卑劣的心。
也最終決定當個卑劣的人。
再過兩年,他會和盛星結婚,哪怕她不會愛他,哪怕他們的結局無法善終。可即便是這樣短暫的時間,他都想將她握在掌心。
可這一日,江予遲沒等來他的星星。
晨間的霧氣漸散,天漸而明朗,日照大地,飛機橫越青空,最終,他望見那一輪彎彎的月。
最后的航班也已落地。
江予遲斂眸靜立片刻,轉身離開機場,給盛星發(fā)了條短信。
[江予遲:生日快樂,星星。]
[江予遲:三哥望你心想事成、得償所愿。]
“星星,來拆禮物了。”
盛掬月喊了半天,盛星都沒個反應,回頭一瞧,小姑娘傻呆呆地盯著手機,不知道發(fā)什么愣。
“星星?”
盛星猛然回神,胡亂地應了聲,沒立即回復短信,把手機往抱枕下一藏,噠噠跑去和盛掬月一塊兒拆禮物,時不時聊幾句。
盛星這一日過得還不錯。
盛掬月陪她睡了一覺,中午給她做了飯,下午兩人出去逛街、購物,花了很多錢,晚上還陪她一起吃了蛋糕。
這一整天,盛星都有人陪。
不但盛掬月陪她,派大星也陪她一起。她們知道她向來低調,只在超話里陪她一塊兒吃了蛋糕,分享了這十年間她們的小事。
點點滴滴,都恍如昨日。
“去年許的愿望實現(xiàn)了嗎?”
盛掬月問。
盛星嘟嘟嘴,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了,才不許愿。許愿都是騙人的,我許了也沒有人給我實現(xiàn)!
盛掬月一頓,問:“星星想要什么?”
盛星看著姐姐在燈光下柔和的面龐,小聲說:“我想要喜歡的人也喜歡我,但不敢告訴他!
盛掬月停下動作,低聲問:“是三哥,還是別人?”
“......”
盛星忽然漲紅了臉,磕磕巴巴道:“姐姐怎么知道的?”
盛掬月瞧她一眼,心想傻姑娘。
這么些年,她忙著拍戲、上學,圈內的好友寥寥,從沒聽她提起過別人,嘴邊嘰嘰喳喳的,不是三哥就是三哥。
有陣子盛霈還吃醋,近兩年倒還好,因為盛星不愛搭理江予遲了。她氣性雖然大,但也容易心軟,當時不過一年,就原諒她和盛霈了,反而還是沒理江予遲。
她和盛霈都知道,江予遲對于盛星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反過來,又何嘗不是。
盛掬月不欲替江予遲說好話,只道:“三哥當年離家,是有條件的。他畢業(yè)回來,也該結婚了。”
盛星咬唇:“我還不能嫁給他。”
盛星的意思很明了,就算是聯(lián)姻,她也不會在江家的考慮范圍內。不論怎么想,她和江予遲都是不可能的。
“三哥不一定愿意!笔⑥湓旅哪X袋,“你知道的,江奶奶和江爺爺管不住他。當時也不過尋個理由離開,他那個性子,聯(lián)姻的可能性太小了。”
盛星垂眼,悶聲道:“可他會有喜歡的人的!
“沒有!笔⑥湓逻o盛星的手,異常堅定,“哥哥說過,沒有。”
盛星輕舒了口氣,沒再想這件事,專心和盛掬月拆起禮物來,等過了十二點,兩人才把禮物都拆完。
“姐,我發(fā)條微博!”
盛星興沖沖地對著禮物拍照。
盛掬月見她終于露了笑,不由也笑起來,說:“你在下面玩一會兒,姐姐先去洗澡。一會兒想不想吃宵夜?”
盛星搖搖頭:“不吃啦,我可是女明星!”
盛掬月最后摸了把妹妹的腦袋,上樓洗澡去了。留下盛星,滿客廳跑,拍了一堆,最后選出一張最滿意的。
臨發(fā)微博前,盛星忽然停住。
她還沒回三哥信息,發(fā)了微博就代表著她在用手機。
盛星糾結了一會兒,打開對話框盯了許久,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直接給他撥了一個語音電話。
這一刻,時間仿佛是靜止的。
盛星口干舌燥,捂著自己的心臟處,生怕它跳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顯示電話已接通。她沉默著,張了張唇,卻不出話來,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星星?”
低啞的男聲傳來。
盛星緊抿住唇,酸澀的感覺沖上眼眶,拿遠手機,輕吸了一口氣,稍稍平復情緒,小聲喊:“三哥!
江予遲頓了頓,說:“星星又長大一歲了。今天...過得怎么樣?”
“姐姐來找我了,和我呆了一整天,還陪我拆禮物了!笔⑿禽p按了按眼尾,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活潑一點兒,“我過得很開心!
江予遲低聲道:“開心就好!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
盛星輕抿著唇,亂七八糟的念頭劃過腦海,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勁涌上來,大著膽子問:“我今年...能喝到三哥的喜酒嗎?”
江予遲沉默一瞬,情緒微沉:“暫時不會!
怕是得要過兩年,你來喝自己的喜酒。
當然這話江予遲不可能和盛星說,免得把人惹惱了,再和先前那樣幾年都不愿意和他多說話。
盛星耷拉下眼,輕聲道:“我該睡覺了!
江予遲:“...晚安,星星!
.
江予遲的婚事足足困擾了盛星兩年。
直到她年滿二十——這段婚事吧唧一下從天上掉下來,砸到她頭上。從回盛家獲悉這個消息,再到江予遲送她回家,都沒能從這消息中緩過來。
車內暖氣十足,外頭的雪越來越厚。
盛星沒說話,裙擺被捏得皺巴巴的,她到家了,該下車回去,但江予遲卻一點兒沒有放她回去的打算。
眼看車頭都要覆上一層雪,江予遲終于舍得開口了。
“星星,和我結婚,你什么都不用改變?梢匝輵、自己住、做任何想做的事,不用參加不喜歡的酒局或是宴會……”
他一條接一條。
條條都順著她來。
江予遲口干舌燥,掌心發(fā)汗,神經(jīng)和情緒都被她每一個反應牽動著,最后,他說:“...我答應過阿霈,會好好照顧你!
“我想照顧你,星星。”
盛星輕抿了抿唇,耳根控制不住地發(fā)燙,即便垂著眼,也能感受到那視線無聲地落在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