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南,太學府院。
在酆朝,太學屬于官辦性質(zhì)的大學講堂,里面的學生大都出自雒陽顯貴門庭。在太學聽講的弟子,屬于官吏預備役。表現(xiàn)好的,會有機會直接被征辟入朝為官。
當然,地方上每年舉薦的孝廉子弟,或者是托關系走后門的人,都有機會進入太學鍍金。
太學府占地頗廣,房二百四十,室千八百五十。最大的太學講堂,長十丈,寬三丈,能容納上百余人聽課。
不過,有利有弊,空間太大,夫子的聲音就不能讓每一個人都清晰的聽見。
所以最大的太學講堂,大部分時候都是用來裝門面的。
值得一提的是,太學里面的夫子并非只有一個,而是非常的多,各門各派的顯學宿老都會在太學掛著個‘博士’虛職,方便隨時都能夠來太學開座談會,講講課,宣傳自己的理念。
酆朝對文化的禁錮并不強,只要不是‘無君無父’‘顛覆綱?!鈭D謀反’‘驚世駭俗’之類的思想,朝廷大都不會去橫加干預。
太學最高官職名為‘太學祭酒’,正三品,一般由德高望重的顯學宿老擔任。
顯學,指的是顯赫一時,門人眾多,頗受擁護認可的意思。
“上古圣人眾多,然則首推文圣史皇氏,先師造字而著《文經(jīng)》,時下諸子之言說,溯源之流皆在《文經(jīng)》。故,諸子既為圣人弟子,不可不學《文經(jīng)》?!碧珜W祭酒濮崟,正在給幾十名太學弟子講課。今日講的是上古流傳的故事。
這個故事,太學弟子們早已聽了上百遍,出于對濮崟的尊重,倒也沒人敢敷衍,努力裝作一副認真聽講的摸樣。
便在此時,外面?zhèn)鱽硇[聲。
濮崟皺眉,看向藺珀,“伯玉,你去看看,出了何事?”
“唯?!?br/>
藺珀起身而去,不多時神色高興的返回。
“夫子,大喜!”
“哦,何喜之有?”
“朝廷消息,雍州郡兵于上洛郡大破十萬賊軍,反王現(xiàn)已退回荊州!”
嘩!
在場子弟瞬間喧嘩,一股腦沖上來詢問事情經(jīng)過,無奈之下,藺珀只好告訴他們,想知道具體事情,可以去城南觀閱朝廷的公示文書。
聞言,弟子們紛紛看向濮崟,后者笑了笑,“今日到此為止,都散了吧?!?br/>
“唯!”弟子們紛紛雙手抱攏作揖,而后結伴離去。
霎時間,講堂內(nèi)便剩下濮崟一人。
便在此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xiàn)。
“臨浦?!?br/>
濮崟尋聲看去,只見光祿大夫閆癸笑吟吟的立在門口,“日菊,今日怎么得空來老夫這兒了?”
閆癸笑著走進來,坐在濮崟對面。
“朝廷大捷,我這個閑人總算是能出來透透氣了?!?br/>
當初,他因丹水災民之事,回朝力諫,希望朝廷撥款賑災,更希望朝廷能夠防備義陽王謀反。
只可惜沒人聽他的,大司徒鄧亥直接冷眼相待,將他排斥出朝堂,心灰意冷之下,閆癸只能整日悶悶不樂的待在府中醉生夢死。
后來荊州事變,他再度上書朝廷,這一次卻是直接石沉大海,連個回響都沒有。
到這里,閆癸也就死心了,他知道這朝堂之上,沒人將他當一回事,更沒人會聽他說話。
“你來的正好,老夫正愁沒人解惑呢?!卞曌屓怂蛠韮赏霟釡咃嬤吜?。
此番朝廷并未對商縣一戰(zhàn)的細節(jié)有所隱瞞,直接說明是水淹十萬叛軍,克復上洛。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閆癸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
濮崟評價道:“義陽王雖則拿下荊州,但是立足未穩(wěn),當此之時,應當以穩(wěn)固荊州為主。他不顧荊州民生糜爛之況,強行攻打雍州,有此下場,不足為奇?!?br/>
“不過,那個叫聶嗣的校尉卻是不俗。年紀雖小,但是膽識過人,謀劃得當,其亦身負大才,不可多得?!?br/>
閆癸笑道:“你可知道這聶嗣乃是何人?”
“何人?”
“已故大司徒聶淄之孫,當朝廷尉之嫡子,范瓘關門弟子之一。”
濮崟眼睛一亮,驚訝道:“竟然是誠懸的子孫?!?br/>
聶嗣的大父,聶淄,字誠懸。曾是酆朝大司徒,掌管教化之責,是故和太學官吏關系頗近。
閆癸點頭,唏噓道:“當初丹水災民踴聚,縣令置若罔聞,尚遜于心不忍,在書院賑災。這聶嗣,乃是其弟子中,極為上心之人。奈何,人力有盡時,僅憑他們卻是無法拯救災情。”
“如此說來,此子卻也是仁心無二?!卞朁c頭贊賞。
閆癸笑著道:“當初在賑災之時我便看出來,此子想法異于常人,敏捷聰慧,將來定然不落凡俗,今日之消息,足以印證我的猜想。聶氏后繼有人啊。”
濮崟撫須,緩緩說道:“此子擊潰叛軍,如此朝廷便能從容不迫的針對荊州布局,叛軍之亂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