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遠的低語,讓徐言心頭一沉。
“師父,他們當真要動用活祭?”
“怕是如此了……咳咳咳?!?br/> “太清教不是正派之首么?怎能亂殺活人!”
“正派之首?”老道士的眼里出現(xiàn)了一絲追憶,目光閃動,道:“普國有很多正派,可是之首這個稱謂,不過一家之言,真要論到大普正派之首,太清教還差著幾分,而且誰告訴過你,正派的人,就不會枉殺無辜?”
看著徐言眼中的迷茫,老道士輕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癡兒,癡兒……”
徐道遠的話,徐言聽得懂,只不過他想不通而已,為了一個把戲般的山神震怒,難道當真要殺掉兩個活人么?
院墻外,鑼鼓喧天,一陣嘈雜。
聽到響動,徐言跑出去看,只見掛單在乘云觀的幾十個太清教道士離開了乘云觀,一個個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劍,趕著大車,一邊拋灑著圣水或符紙,一邊高喊著‘道德通玄靜,真常守太清’,聲勢十分隆重浩大,前行的方向正是小鎮(zhèn)中心的廣場。
吉時已到,宏大的法事,即將開始了。
臨山鎮(zhèn)的廣場已經(jīng)圍滿了百姓,山神震怒的消息如同風暴一般逾傳逾烈,小城鎮(zhèn)里只知道居家過日子的百姓們無不膽戰(zhàn)心驚,去年的莊稼被蝗災損失過半,如果今年在遇到大災,可真要死人了。
民以食為天,鎮(zhèn)子上的百姓不期待天下太平,不期待子孫成名立萬,他們的希望,只是吃飽肚子而已。
竊竊私語的人們,在道士們來臨的時候變得安靜了下來,不多時,廣場被掃灑一清,而后搭上供桌祭壇,通往東街的一側(cè),更以草木枯枝建起了一片怪異的涼臺,據(jù)說叫做通天路,不知有何用處。
人群里,徐道遠在徐言的攙扶下,也來到了近前,遠處,程家老爺子的身影赫然在列,只是這位老人的臉色陰沉似水,身邊除了他的孫女程林菀之外,還有兩個仆人跟隨。
廣場的祭壇建好之后,為首的疤臉道人一擺拂塵,朗聲道:“道德通玄靜,真常守太清,臨山鎮(zhèn)大劫在即,為守一方安平,吾等甘愿破入凡塵,平天怒,息民怨,慈悲慈悲?!?br/> 疤臉道人話音剛落,他身后的兩人同時以桃木劍挑起符紙,只見那兩張符紙無火自燃,紛紛揚揚的火星看得人心生敬畏,隨后被當做火種,點燃了供桌上的三炷高香。
“時辰已到!”疤臉道人徒然斷喝:“為息山神怒,舍財保平安。”
這時候,幾個道士拉著大車開始圍著廣場轉(zhuǎn)圈,每到一個百姓面前都會說一句為息山神怒,舍財保平安,那意思分明是‘你要不舍財,今年必遭災’。
對于神靈的敬畏,使得百姓們紛紛拿出財物,窮苦人家咬著牙向車上扔出一串銅錢,殷實人家更不敢怠慢,大多都是足銀奉上,一些窮得揭不開鍋的,實在沒錢,連破碗耙子之類都獻了出去。
大車轉(zhuǎn)了三圈,原本空空的車板上落起了高高的財貨,竟是滿載而歸。
掃了眼收來的財物,疤臉道人拂塵再擺,他身后的三十六個道士立刻按照固定的方位盤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詞,遠遠看去倒也法相莊嚴,頗有一番出塵的氣勢,只是接下來的進展,就開始令人恐懼了。
“請童子!”
隨著疤臉道人的再一次斷喝,人群中被推搡出兩個半大的孩子,其中的男孩不到十歲,一身破衣爛衫,竟是小鎮(zhèn)里的乞丐,另一個女孩子身形枯瘦,身上的衣裙明顯偏大,本就枯黃的臉色早已變得煞白,滿眼驚恐。
“小花!”
人群里,徐言張了張嘴,鐵柱與一些半大的孩子全都失聲驚呼。
被人推上廣場的兩個孩子他們都認得,男孩是個憨傻的小乞丐,從周邊的山村流落到臨山鎮(zhèn),而那個女娃正是與他們一同進山的小花。
推搡中,小乞丐神志不清,只知道留著口水傻笑,小花卻隱約察覺到自己的命運,于是她大哭了起來。
“爹,娘!我不當童子,我要回家,嗚嗚嗚嗚!”
小花這么一哭,有人在下邊忍不住說道:“祭過山神,童男童女恐怕也活不成了吧,小花那丫頭多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