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
老實講,原主的毛筆字還是很不錯的,哪怕是在不喜歡他的老師口中,都當(dāng)?shù)闷稹爸姓胶汀彼膫€字,頂多說他少了些“筆鋒”。
翻譯成能聽懂的話就是,字寫得橫平豎直,中規(guī)中矩,算不得什么格外出彩的好字,但卻板正到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這是刻苦的結(jié)果。
但現(xiàn)在這個陸洵,其實并不會寫毛筆字。
于是當(dāng)他真的提筆去寫,就發(fā)現(xiàn),寫每個字都心里發(fā)虛。
有原主的大腦記憶,以及肌肉記憶的加持,還行,每個字都依然寫的板板正正,但也的確是不如原主寫得好。
但是……那不重要。
「疑是地上霜」。
平平無奇。毫無波瀾。
「舉頭望明月」……
咦,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似乎有一股氣,正從紙面上升騰起來。
陸洵克制住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努力繼續(xù)把字寫得橫平豎直——
「低頭思故鄉(xiāng)」。
最后一筆落下,那股氣在紙面上縈繞。
心砰砰的跳。
貌似真的行。
他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好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刻,然后才放下筆。
忽然一股青氣,在他的筆放下那一瞬間,便由紙面上升騰而起,并立刻散入了天地之間。
這,就是「文氣」。
此時毫無疑問,這天下間的「文氣」,又多增了一分。
并且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股氣,瞬間將陸洵包圍了起來,那種感覺,猶如置身云霞之間——但是,卻只有一瞬。
下一瞬,那股將他包圍的青氣,便隱入了他的身體。
這是直接屬于他這個“創(chuàng)作者”本人的,也是天地氣機(jī)給與他的回饋。
但這股氣,并不會直接就能被使用,它仍需要陸洵接下來在修行打坐之時,進(jìn)行持續(xù)的煉化,才能最終完全歸屬于自身,成為他修為的一部分。
當(dāng)然,這種因為創(chuàng)作而被天地氣機(jī)回饋來的「文氣」,煉化起來據(jù)說比從天地之間艱難獲取的「文氣」,要容易得多。
陸洵閉上眼睛,默默感受此刻已經(jīng)進(jìn)入自己身體,并散入四肢百骸的那些文氣——量很大,甚至應(yīng)該是比原主過去苦修數(shù)年的所得,還要大!
并且大得多!
此時再睜開眼,看向那紙面之上。
盡管那首墨跡未干的詩作《靜夜思》上,并沒有多出任何一個字,但陸洵仍是僅憑直覺,就能知道,天地氣機(jī)給這首詩的判定,是四星!
這是一首四星之詩!
呼……
《靜夜思》就四星了?。?br/> 那要是我把……
好吧,再想想,詩歌這個東西,向來都不是簡單的以體量、以辭藻來取勝的。
作詩、寫文,首重立意。
這是個境界的問題。
其次結(jié)構(gòu),或者說是節(jié)奏。
這是個藝術(shù)的問題。
最次才是格律、韻藻、修飾,等等。
這才輪到技術(shù)的問題。
技術(shù)這個東西,是用來表現(xiàn)藝術(shù)的。
而藝術(shù),也只是境界的外延。
《靜夜思》雖然簡單,但是卻簡單到能夠直入人心,并且流傳千古,以至于人人都會背誦,詩雖小,份量并不小。
那所以,自己剛才獲得的反饋和獎勵就是……一次「大悟」!
我的天!
說明可行!
完全可行!
陸洵心中激蕩難耐,當(dāng)下忍不住直接回到床邊,盤膝趺坐,閉上了眼睛。
隨著他迅速的入定,運起那功法,很快就有一幅畫面在他腦海中出現(xiàn)——一切都猶如剛才《沁園春·落雁橫空》時那樣。
只不過這一次,畫面變成了另外一副。
月光溫柔地灑在天地之間,照在寂靜寥落的庭院里。
蟲鳴唧唧。
一中年文士踱步院中,不時抬頭看向那明亮的月亮,然后又低頭,沉默無語。
思故鄉(xiāng)!
在天地氣機(jī)的「感知」和「共情」的加持下,陸洵很快就沉浸到這首詩所塑造和描繪出的畫面中去。
于是那之前被灌入他體內(nèi)的那海量的「文氣」,被他飛快地消化和吸收。
一次「大悟」!
此間的修行者,以領(lǐng)悟「文氣」為修煉之始,以「開竅」為修煉之基,「開竅」之后,便要每日通過閱讀、朗誦、體察、感悟那些星級作品,當(dāng)然,還要通過適當(dāng)?shù)男扌蟹ㄩT,來吸納天地之間的「文氣」。
積累許久之修行,可得一「小功」。
積累三「小功」,方可得一「大功」。
如此類推,直至三「大悟」,累積成一「頓悟」。
這一「頓悟」,即是升騰之根基。
人體內(nèi)有一百零八星宮,一「頓悟」,可點亮一處「星宮」。
一旦點亮一處,即由「開竅」,跨入「點星」的階段。
點亮十二處,或更多,則可謀求跨入「法相」。
凡人皆有一「相」,植于心中,只是普通人根本無從發(fā)掘,也無從體察而已。
但修行者可以。
此「相」可為活物,如雞、犬、豬、馬、虎、獅、羊、駝,都有,都出現(xiàn)過。
可為植物。
如一朵花、一棵樹、一竿竹。
亦可為死物。
一柄劍、一塊山石、一個茶壺、一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