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和那個中年男子快步走入大堂,盧炳文原本是跪伏在地,聽到周澤這句話,他急忙回身看,不過身側的不良人,已經(jīng)架住他的動作。
中年男子施禮后,抱著賬簿一臉的緊張,周澤指著此人,問道:
“堂下所站何人?”
中年男子趕緊躬身作答:
“草民王滿,在南關街上開設了醫(yī)館,名叫永安堂。”
“你可認得身側之人?”
王滿看了一眼盧炳文。
“識得,此人是綢緞莊的掌柜盧炳文。”
周澤嗯了一聲,盯著盧炳文繼續(xù)問道:
“本官問你,十年前也就是昌和七年三月二十八之前,盧炳文可曾去你的永安堂抓過藥?”
王滿趕緊舉起賬目,翻到有折痕的一頁。
“昌和七年三月初八,盧炳文來過永安堂,他想要購買一斤砒霜,說是家中老鼠泛濫總是咬壞布匹。
因這是劇毒之物,又買的如此多,小的非常謹慎,所以販賣之時,讓他簽字說明緣由,如若日后有事也能查看一二,明府請看這是當時留存的記載。”
薛平直接捧著冊子送到周澤面前,別說這個王滿是有心眼的,上面果然登記了購買時間、用量、購買人、用途,最后是盧炳文的簽字。
周澤擺擺手,示意薛平將賬冊展示給盧炳文看一眼。
那幾個鄰舍也湊過來瞄了一眼,看完后一個個距離盧炳文更遠了幾步。
“王滿,本官問你,十年前縣衙調查此案之時,你為何沒有說此事?”
王滿趕緊解釋:
“這砒霜是二十天之前買的,距離案發(fā)的時間有些久,再者縣衙里面張榜了,說鄧屠戶一家是被斬殺,全部一刀斃命,所以我并未多想。”
周澤點點頭,看向堂下的盧炳文。
此時的盧炳文已經(jīng)癱坐在地上,身上那個心鬼掙扎不斷融化,似乎跟盧炳文融為一體,周澤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理防線全部崩塌了。
“你覺得,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而且事情已經(jīng)過去十年,即便再提舊案也無從考證是吧?
可是本官開棺驗尸發(fā)現(xiàn),十三個人全部一刀斃命,不是割頸,而是大力砍向頸部,如此做法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仇怨極深,尤其是鄧淑慧,她頸椎骨幾乎被砍斷。
十三個人沒有一人反抗,其中還有三個壯年男子,更未曾驚動鄰舍,如此來看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死前,定是被人下了迷藥或者毒物。
隨后本官用銀針探查過尸骨,雖然已經(jīng)過了十年,不過銀針刺入,還是略有變色,而此刻你購買砒霜的證據(jù)確鑿,難道還不招認?”
盧炳文哭了,淚流滿面,聽別人講述了這一切,似乎才感覺到自己的兇狠,他聲嘶力竭地道:
“我招認,是我殺了他們一家,不過我是真心愛慕鄧淑慧的,只是沒想到他們鄧家出爾反爾,鄧淑慧竟然跟那窮書生有染,對我的真心如此踐踏,作為一個男人如何能忍?”
周澤搖搖頭。
“無論鄧家對錯,此刻被你殺害已經(jīng)十年,午夜夢回,你是否能見到那鄧淑慧來質問你?”
盧炳文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或許周澤問出的最后一句話,才是他最大的折磨。
周澤擺擺手,讓崔文斌去簽字畫押。
“鄧屠戶一家十三口被殺一案,盧炳文供認不諱,簽字畫押收監(jiān)聽后發(fā)落。薛少府帶人,將鄧家十三口的尸骨找人放歸原處,棺木墳塋恢復原樣,退堂!”
積壓案件一旦重新審理,還是需要層層報請,最后刑部核查,這個需要的時限比較長。
周澤站起身,那幾個鄰舍,還有永安堂的王滿,全部朝著周澤躬身施禮,鄒氏不斷擦著眼淚。
“明府青天在世,鄧家沉冤得雪了!”
周澤微微嘆息一聲,直接去了后堂,其實這個案子審理完畢,他心里沒有一絲輕松。
換了衣衫清洗了雙手,坐在案前,接過三寶的茶,拍拍肩上的小白,示意她下來喝茶。
三寶倒是一臉的激動,眼睛锃亮地看著周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