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拾荒老姬
阿基今年二十出頭。本該是油頭粉面的年紀(jì),卻在鬧市開了家網(wǎng)吧,眼看身價漸漲,舉手投足都是小老板的派頭。
阿基中三那年輟學(xué),還吐了口唾沫在校長鐵青的臉上,大搖大擺走出中學(xué)的門。翻開他的簡歷,年紀(jì)輕輕,亦是碩果累累。據(jù)說受他“照顧”過的少女一雙手都數(shù)不過來。最悲慘的一個,人流大出血,幾乎送了半條命。即使很久以后狹路相逢,依舊是臉色一白腿發(fā)軟,如見了閻王。
說了這么多,無非一句,阿基,十足是個流氓。
卻倒是這樣的流氓最能體恤當(dāng)代青少年的需求,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破了點小財,阿基的網(wǎng)吧在鬧市幾所中學(xué)旁開張了。兼職出租黃片,外快拉拉皮條,偶爾代銷下成人保健。小小網(wǎng)吧的生意,紅火得快趕上蒸蒸日上的社會主義。
這樣的阿基時時感嘆自己已是經(jīng)過風(fēng)浪了。漸漸地越發(fā)心狠手辣,沒有什么能毒過一顆無知無謂的心。
說到無知,有時想想也不盡然,只管理一個小小的網(wǎng)吧,阿基卻覺得學(xué)到了社會的泔腳疙瘩。
他的網(wǎng)吧機(jī)房著實寬敞,一百多臺機(jī)器,每天坐滿了神情呆滯的少男少女。往后過一條走廊,是一扇后門。門的兩旁是廁所,男左女右。只是往往這么分清,其實也沒多大意義。
這日,他本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動情地欣賞黃片。正是豐滿的女主脫得精彩,粉臀誘人的時刻,被一陣爭吵壞了興致。他滿腹的惱怒,晃悠著尋聲而去。在廁所的門口,看見一個校服的少女嚶嚶而泣。身旁是個混混似的家伙,裂著嘴絮絮而罵。
“什么事啊!”阿基大喝一聲。
少女抬頭,很是清秀的臉。象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趕緊向阿基挪了幾步指著混混,顫聲道,“就,就是他!他偷看我上廁所,還……還占我便宜。”
那混混隨即朝阿基擠眉弄眼,折騰地臉上的粉刺都爆了膿。阿基倒是認(rèn)得他了,一天從他這借三張黃片,是個金主,不能開罪。再看著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嫩生生的倒也真是勾人。
這不,心里有了譜了。
眼看著少女往阿基身后又是挪了幾步,他連忙擺出個正人君子的臉,朝著混混小聲呵斥句,“你這做的叫什么事啊!在我的地盤欺負(fù)小姑娘?這里的客人都是我罩的,你老實點。”
混混哈哈一聲,真是不配合。他于是又扭頭對少女說,“先出去吧!放心玩,這種混混我來收拾。”
少女感激地點點頭,臨走還不忘對混混狠狠瞪一眼。
見少女走遠(yuǎn)了,混混更是笑得放肆。隨手取了支煙,點上,恭敬地奉給阿基,“阿基,又要辛苦你了啊!”
阿基叼上煙,笑得每心沒肺,“謝什么,你又不是不花錢。”
“不過基哥,這個妞好搞定嗎?”混混臉露擔(dān)心之色。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阿基開始吞云吐霧,“她啊,也是個翹課的主兒,正經(jīng)不到哪里去。天天在這里混到大半夜,多的是機(jī)會。要不,今晚就讓你快活下?”
“好啊!”混混喜形于色。
這個色胚,阿基冷笑。小算盤一打,又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正欲開口討個價錢,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阿基皺眉,是個拾荒的老太太,從開著的后門踉蹌地走進(jìn)來。她滿面刀刻的皺紋,被著個殘破的蛇皮袋,臟兮兮地不知裝了什么,還滴答著腐臭的污水。佝僂的身形幾乎瘦得皮包骨頭,顫顫地伸出經(jīng)絡(luò)唐突的手,喃喃道,“行行好,行行好,我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
也不是第一次見這個拾荒老姬了,只是被她壞了談生意的好興致,阿基不由地火冒三丈。
“去去去,”他一把推開老姬,喋喋地罵,“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不信老子打不死你!”
老姬跌坐在地上,疼地伊伊呀呀地喊。卻還是畏懼于兇神惡煞的阿基,匍匐著離開了。
“這老東西一直來的?”混混忍不住開口。
“后門鎖壞了,她這幾月常常來,討飯討到茅坑,也不嫌臭!真不知道為什么!”阿基回答。
那天晚上,他做足了準(zhǔn)備。還笑呵呵地送了少女一杯檸檬茶算是賠罪。
他躲在女廁所的暗處,特意擰下了廁所的燈泡,只等小兔子上門。手里是蒙汗藥,從背面上,她看不見他的臉。他老吃老做,身形矯健。樓上的房間,混混已是等得不耐煩,只待熟睡的公主。少了一個人也不會有人注意的。這里的人日夜糜爛在虛幻的世界中,這才給了他可趁之機(jī)。
他暗暗地笑。
一絲微弱的波動牽扯他靈敏的耳神經(jīng)。他為之一驚,這唏嗩的動靜竟然來源于廁所的里面。莫非在他躲進(jìn)來之前已經(jīng)有人在了。他暗自責(zé)怪自己的輕率,隨手拿過個拖把,一間一間地搜索起。
“誰在?”他輕聲問道,又扯了個謊,“廁所的燈壞了,我進(jìn)來修理下,在里面的人麻煩出來一下吧!”
卻是寂靜。看來這個隱藏之人,一點也不配合。他的無名火颼颼地冒上來。眼看著少女不知何時會進(jìn)來,他的如意算盤可是會被這個不速之人打破了。
“出來啊!”他的口氣漸漸囂張,一間間地踹開門板。沒有,沒有,只剩了最后一間。
他冷笑,仿佛能感應(yīng)到門里人的瑟瑟。他急不可耐,抬腿飛去一腳。隨著門板支呀的破裂聲,一個蒼老的聲音也隱隱地呻吟。
他看見那個拾荒的老姬,蜷縮在坑位旁。一臉的皺紋因為驚慌而扭曲成奇怪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