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指向六點,慕長尉就沉不住氣了:“一般這情況公司不都會擔(dān)前下班嗎?程樰怎么還不回來?看看這一桌子人還都得等著他……”
“這可不是當(dāng)初就只二十幾個人的小公司了——咱們現(xiàn)在是大集團(tuán),什么都不能隨便來,程樰肯定和各部門經(jīng)理一起出去慶祝了,肯定會提前回來的,咱們再等等。”
婉源猶豫了很久,終于鼓足勇氣開口:“杜阿姨,我們姐弟三個在咱們家住了有一年了,現(xiàn)在姐姐馬上就能找到工作,爸爸的在銀行還有一些錢,每月定期給我們匯著——我們決定搬出去了?!?br/> “在這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嗎?清兒一個人怎么能照顧你們兩個……”慕長尉先急了。
婉源看看程陽,后者臉色十分難看。又說:“再過一陣子婉蘅就要高考,接著就會放假回來住,程玥還小,住在一起不方便。”
“方便、方便,我很方便的。是不是婉蘅和你說了什么呀?……”程玥連連說著:“婉姐姐你和他說我不會纏著他的……”
杜芙蓉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兒。
婉源低著頭回答:“我好一陣子沒有給婉蘅打電話了,他沒有和我說什么。總之以后我們搬出去住?!?br/> 婉清呆坐著,一語不發(fā)。
“搬出去你們要住到哪里?是不是最近傭人之間有什么閑言碎語?我這陣子病著沒有好好管住他們,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你們好好住就行,回頭我專門給你們?nèi)齻€另請個好的幫傭……”
婉清強(qiáng)忍住眼淚站起來:“我去洗手間……”
“謝謝阿姨,真不用了,我在網(wǎng)上找好幾天了。有一個合適的,我交壓金了,環(huán)境什么的都很好,離學(xué)校也近。等婉蘅一開學(xué)我就去住宿舍。我姐在哪里工作就就近找個住的地方……”婉源平直的俊眉微微擰起,配合著主人的倔強(qiáng)。
“你這孩子自作主張的風(fēng)格真是親隨你媽媽,”杜芙蓉示意慕長尉:“長尉你看哪,連那個犟表情都一模一樣?!?br/> 這時候婉清回來入座,婉源又說:“這是我和姐姐一起決定的,我們會照顧好自己。”
“既然你倆都執(zhí)意要走,我又整天生病,明年程玥也要高考……”
程玥一聽就不高興了,手里的筷子一扔:“我高考和婉姐姐她們住在這里有什么干系!再說我還想讓婉蘅給我輔導(dǎo)功課呢!……”
說得正巧程樰回來了。仆人們爭先恐后的過去接包,一個個殷勤的笑著。
“二哥——”程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委屈地喊他:“婉姐姐他們要搬走!……”
“婉源他們非要走,大家都正在說這件事情呢!”杜芙蓉招呼他坐下。
程樰緩和的臉上結(jié)上一層冰。
“怎么,住了這么久了還不習(xí)慣?”一邊說著一邊脫了外衣遞給傭人。
“想回葉家,還是怎么?”他專注地看著婉源。
婉源目無表情:“不是,都不是,這里不是我們的家,在這里住了這么久已經(jīng)打擾大家了——”
“都打擾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打擾三五年,而且明年夏天程玥也要高考了,我希望婉蘅能夠輔導(dǎo)輔導(dǎo)他?!彼纯闯太h,程玥會意,趕緊點頭,小雞啄米似的。
“是是是,我很想讓婉蘅輔導(dǎo)我呢!”說著臉紅了,遮掩不住的歡欣。
“可是,我和姐姐都成年了,和阿姨叔叔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回頭婉蘅放假回來,程玥也不方便?!?br/> “慕家莊園不缺的就是別墅,你隨便挑哪一棟都可以住,要是沒有相中的就另再建一座。我也覺得現(xiàn)在你們都住在同一層樓上太過擁擠,不如以后分開住。”
慕長尉鐵青著臉看著婉源,婉源無視。
“你先選吧,”程樰看著婉源:“你說你想住哪一棟?”
“我已經(jīng)在外面租了房子,也交了押金了!”
“那里環(huán)境怎么樣呢?”
“挺好的,帶著小院子,有挺多花花草草的,很幽靜,環(huán)境很好……”
“那以后你們?nèi)齻€就住臨湖別墅吧,那里也有花花草草,也幽靜。就這么定了?!?br/> 話音一落,傭人魚貫而入上菜。
婉源看向程陽,程陽鐵青著臉,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
突然一個毫無溫度的聲音在她耳畔低聲響起:“我今天收購的西地置業(yè)你該是知道的吧,那里距離你們?nèi)~家非常近。那一片的地也基本上都是你們家的。尚慕正在考慮在那里設(shè)立配套的醫(yī)院、游樂場等設(shè)施,你們?nèi)~家隨時會被我們收購……”
程樰滿意地看著婉源睜大眼睛的驚恐表情。
“老老實實在這里呆著,別回頭鬧得無家可歸,還以為自己有退路?!?br/> “那里不是油菜園就是果子園、桃花林,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荒蕪了……”
“如果我說我就要呢?”
“我不賣,哼……”
“葉家又不止你一個女兒。”
婉源剛要回嘴,卻見杜阿姨站起身:“今天難得大家能聚在一起,我?guī)б槐?,這杯酒咱們就慶祝程樰能成功收購西地置業(yè)。他能夠在這短的時間里就能把尚慕做的這樣好,這樣大,我是打心眼里高興,我們大家都應(yīng)該感激他,程樰和尚慕是我們?nèi)业尿湴?!”杜芙蓉說完就要喝酒,慕長尉阻攔她:“你就不要喝了,吃完飯還得喝藥?!?br/> “只喝一小杯沒事的,我今天高興,真的高興!孩子們都這么有出息……來大家一起喝,多喝點!……”
杜阿姨的勸酒聲未落,程陽的酒杯已經(jīng)見底。坐在他身旁的婉清輕聲問道:“程陽今天是怎么了?”
婉源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哀求的看著程陽。
程陽垂著眼回答:“我今天高興,替我弟弟高興?!彼麎阂种曇粽f:“程樰,祝賀你……”接著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還有婉源,你的書法進(jìn)步了很多,辦公室的老師都夸獎你的字有靈氣——確實,你的字一筆一畫之間就和當(dāng)年的程樰一樣,干凈、利落又有韻味——很好,我……祝福你、以后能寫的超過我!”話語一落又是一飲而盡。
“程陽,不要喝了!”慕長尉呵斥他。
程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說道:“我今天喝的有點多,先上去休息一下……”接著一個站不穩(wěn),又坐回座位上。王媽過來扶他,婉源趕緊放下筷子過去扶住程陽:“我送他回房間!”接著把程陽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小肩膀上。婉源十分吃力,但依舊勉強(qiáng)的沖大家笑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兩個人踉踉蹌蹌的開始往樓上走。一轉(zhuǎn)到二樓,婉源壓低了聲音吃力地說道:“謝謝你沒有說出來。”程陽醉意朦朧的笑了一下。
“程樰七歲來了我家,什么都比我強(qiáng)……就是我最擅長的書法,他都寫得比我好,老師老是夸他寫的有靈氣,說我寫字太規(guī)矩、太刻板……但后來他不學(xué)了,改去學(xué)那些心算,又是散打、圍棋,后來還去學(xué)了金融。我當(dāng)時就想,明明那么喜歡書法,干嘛要去學(xué)金融呢!沒有主見。即使是到了我選擇在大學(xué)當(dāng)老師、父親說我沒有出息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一直到今天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是錯誤的,不長出息,沒有本事,沒有那樣一番大事業(yè),讓大家感激,讓父母驕傲……”程陽喝醉了,聲音時高時低,斷斷續(xù)續(xù)。
兩人東倒西歪終于上了三樓程陽的房間。
兩人離開飯桌不久,程樰也放下筷子說去洗手間,轉(zhuǎn)身也也去了樓上。
婉源把程陽安置到床上,正給他蓋薄被的時候,突然程陽睜開眼睛,緊抓住婉源的手。
“婉兒……”他深情地呼喚她。
程陽第一次如此情動地叫她,婉源心跳漏掉一拍。
程陽眉頭微皺,十分難受的樣子。
“婉兒……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
婉源的心小鹿亂撞,她面紅耳赤地俯下身去、慢慢跪在了程陽的床前。她害羞的不敢抬頭看他,只看著眼前程陽漂亮的雙手。
突然燈滅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婉源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有一個強(qiáng)準(zhǔn)的力道將他抓了起來,迫使她回頭看向來人的眼睛。
豹一樣的眼睛在月光下是那樣的冰冷。
“慕程樰,你想干什么?這里是程陽的房間!”婉源低低的怒吼。
“他喜歡你,接受嗎?”程樰輕輕問,雙手卻緊緊圈住她的腰,讓她緊貼著自己。
黑暗中他身上濃烈的香氣充滿了誘惑,讓婉源不自覺的顫栗。
“我也喜歡他……”婉源語氣堅定,目光卻害怕地閃爍。
忽然香氣一陣濃烈,程樰迅速地攫住了婉源的嘴唇。婉源還來不及反應(yīng),濕滑的舌頭就已經(jīng)伸進(jìn)自己的嘴里,挑動起口腔里的每一根神經(jīng)。
舌尖又不經(jīng)意的滑過她的上顎,牽引婉源小腹的火熱,她無法壓抑心底的難以名狀的情緒,卻又擔(dān)心程陽醒來會看到兩個人不堪的一幕,只能盡量不發(fā)出聲音的、壓抑的掙扎著,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程樰卻依舊不管不顧,懲罰似的吻著她。
直到嘴里的灼熱濕滑變的咸腥,程樰才放開了婉源。
圈住自己的手一松開,婉源的腳跟著一軟,那手又迅速圈緊了她。
月光之下兩個人的嘴角都沾上一滴鮮紅的血液——也分不清是誰的了。
初嘗情欲的女孩無法壓抑心底那升起的、說不清楚是痛苦還是歡愉的情緒,只是覺得心中有萬般的委屈。
身體軟軟的后退幾步,婉源狠狠地擦了一下眼淚,低聲說道:“我去告訴杜阿姨!”
“你說就好了,最好是能把她氣的心臟病發(fā)?!背虡莨眵纫话愕妮p笑著:“這個家誰都無法阻止我。”婉源跑到門口將燈打開,房間瞬時亮如白晝。
眼前俊朗如玉的男人,雪白的皮膚上,嘴角流著一滴鮮紅誘惑的血液……
婉源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嘴唇,一看手指上也沾上了血跡。
忽然程樰幾步上前又將婉源擁住,關(guān)了燈,雙手伸開按住她的雙手將她標(biāo)本一樣的固定在墻壁上。
婉源脊骨上一片冷意,卻又動彈不得。程樰用額頭緊緊的抵住婉源的額頭,薄唇慢慢滑過她的眉眼、鼻梁和耳后……婉源劇烈的顫抖著,雙眼緊緊的盯著程陽的方向。
忽然燈又亮了,婉源汗津津的。屋子里只剩程陽和自己,那殘留的不知名的香氣提醒著他,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包括他最后說的那句話:
你早晚是我的。
一晚上心不在焉,到了夜晚婉源又與夢境糾纏不休。不過這個夢和往常的根本不同,因為夢里有他——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身體沉浸在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里一片冰冷,內(nèi)心卻異常火熱,充滿著情欲和刺激。蒼白的月光下,婉源向夜空毫無保留的展現(xiàn)著自己軀體,瑩白的皮膚猶如一塊無暇的羊脂玉……涼風(fēng)陣陣,婉源一個激靈醒了。天夜月色涼如水,她卻香汗淋漓如同洗過一個澡一般。朦朧中手不自覺的撫摸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