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載湉什么時(shí)候走的,手臂往床右邊一攤,空蕩蕩的錦繡鴨羽如意雙魚軟枕尚存一絲熱氣,才五更天,我就被硬生生地拖起來,帶著九分睡意,連眼睛都不愿睜開,卻被服侍著沐浴更衣,梳妝打扮。這是進(jìn)宮后第一次正式覲見后宮后妃,隆重至極。景仁宮的宮人們似乎全部一夜未睡,不管是白歌,還是鶯兒、鵲兒,看上去都有些緊張局促,伺候得分外小心周到。
鶯兒、鵲兒仔細(xì)的幫我上好胭脂水粉,白歌則在一旁捧著一盒首飾問:“第一次覲見后宮,小主雖沒有艷壓群芳之意,但也要打扮的稍顯精神些,才不算失禮。小主想如何打扮?”
我嘆了一口氣,困怠說:“樸素一些就好,別讓皇后娘娘抓到話柄。”
白歌面色有些難看,躊躇道:“奴婢說句實(shí)話,即便小主素衣素環(huán),皇后娘娘也是望塵莫及,既是望塵莫及,皇后娘娘心中就必定不快。但正式覲見后宮,又不能太過失禮于人,毫無裝扮?!?br/> 我余光看到鶯兒一直盯著鏡子中的我,滿臉欲語還休的神情,忍不住問:“鶯兒你想說什么?”
鶯兒幫我把兩鬢的碎發(fā)捋到腦后,小聲說:“咱們小主在后宮里絕對算得上美色無雙,即便不打扮的多么妖嬈隆重,也能艷冠群芳、一枝獨(dú)秀,怎么都比皇后娘娘她們好看,皇上喜歡咱們小主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試問誰會(huì)不喜歡美好的事物呢?”她撇了撇嘴,“可現(xiàn)在,為了遷就皇后娘娘,就連打扮都不能好好打扮,小主真是委屈?!?br/> 鵲兒低聲道:“是啊,饒是這樣,皇后娘娘還總嫉妒小主,處處針對小主。小主處處忍讓,皇后娘娘卻得寸進(jìn)尺。奴婢也替小主不值。咱們小主天生麗質(zhì),才配得上皇上賞下來的這些寶石釵環(huán),現(xiàn)在反倒不能用,皇后娘娘那樣的長相,不管用什么,都簡直是暴殄天物,衣不襯人,釵不襯面。”言語間多是諷刺。
我無聲地回頭看鶯兒、鵲兒一眼,她們立刻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不過鶯兒、鵲兒說得也沒錯(cuò)。而且,既然打扮與不打扮同樣都是罪過,那我為何不打扮的光彩奪目一些。
原以為現(xiàn)代看臉,沒想到古代也這么看臉。
說來,這個(gè)他他拉?子兮的五官隨著時(shí)日越長跟我越像,漸漸地,就已經(jīng)不僅僅是局限于一雙眼睛了。開始時(shí),我心里對此還有些震驚懼怕,可一日日的變化看在眼里,覺著既然無法阻止,也就只能慢慢去接受這個(gè)事實(shí)。有的時(shí)候我坐在鏡子前望著這張臉,不止一次有過恍惚的錯(cuò)覺,覺得就是我本身來到了這里,而不是我占用了一具不相干的古人身體。
在現(xiàn)代,我的長相大概算得中上等,到了這里居然就成了國色天香,不得不暗嘆,果然近親結(jié)婚,生出來的孩子質(zhì)量普遍不高啊!
我淡淡說:“梳普通圓滿髻即可?!卑赘瓒肆耸罪椛蟻?,我挑了一對銀鎏金鑲瑪瑙釵,色澤透亮,襯得皮膚奕奕流光,髻尾別了一支點(diǎn)翠銀發(fā)釵,是用翠鳥兩翼下最軟的那一撮羽毛制成的軟翠,兩旁點(diǎn)綴珍珠翡翠,戴上愈發(fā)顯得人精致艷麗,典雅高貴。又著淡粉色的“蝶棲繁花”圖案的宮裝,外面披著一層霞羅薄紗衣,舉手投足皆引得紗衣仿若粼粼波光漣漪搖曳生色,更是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