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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可甜可鹽之七微言情小說集) 第十二章 她唯一的籌碼,是他毫無保留的愛

這世間情愛,誰先動心,誰便先傷心。
  
  除夕夜,迎來了今冬第二場雪,洋洋灑灑飄在夜空里,如飛絮。
  
  醫(yī)院食堂特意為值班的醫(yī)務(wù)人員與住院的病人、家屬開了三桌,菜式很豐盛,每張桌子上都有一只熱騰騰的火鍋,大家雖然不熟,但不影響好氛圍。
  
  南風胃口不太好,只喝了杯飲料,吃了一點菜,便離席了。路過輸液室,墻上的電視開著,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剛剛開始,那里面焰火璀璨,燈火輝煌,載歌載舞,熱鬧非凡。她在椅子上坐下,看了許久,她不太喜歡看電視,更是很少看這種晚會,或許是太無聊了,醫(yī)院里太靜,這點隔著屏幕的熱鬧,雖不屬于她,卻讓她覺得安心。
  
  “原來你在這里呀!”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一絲驚喜。
  
  側(cè)頭,南風望著來人,驚訝地說:“陸醫(yī)生?你今天不是休假嗎?”
  
  “是呀。”陸江川走過來,挾帶著一股寒涼之氣,肩頭落了些雪花。
  
  “有急診?”
  
  他瞄了眼電視,屏幕上正在表演一臺精彩又驚險的雜技,他收回目光,落在她臉上:“不是,我特意來找你的。”
  
  他站在她身邊,逆著光,她微微仰著頭同他說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專注的幽暗的眼神像是一張網(wǎng),密密地將她籠著,她一怔,而后慌亂移開目光,起身。
  
  “是不是有什么事?”她的聲音有點局促,其實她心里知道,能有什么事?可又不能冷場。
  
  他揚眉:“我找你,一定要有事嗎?”他似是輕嘆了一聲,又似乎沒有,他低低地說:“南風,我只是想見你。”
  
  這一句很輕,像自語,又像低喃。電視里的雜技表演正好塵埃落定,如雷的掌聲響起,那句輕柔的低語便淹沒在雷動的掌聲里。
  
  南風聽見了,但她慶幸此刻的掌聲。
  
  她側(cè)頭,看著電視屏幕,說:“表演得真棒,對吧?”
  
  陸江川傾了傾嘴角,一聲輕柔的嘆息,沒有溢出,便化在了心底。
  
  “你很喜歡看春晚?”他問。
  
  南風說:“算不上。”
  
  “那跟我走。”
  
  南風訝異:“去哪兒?”
  
  見她一臉戒備,陸江川忍不住笑了:“放心好了,不會把你拐賣掉的。來,不會耽誤你很久時間。”
  
  夜雪還在飄灑,卻已轉(zhuǎn)小,地上已積了厚厚一層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他們走到停車坪,陸江川從后備箱里抱出幾箱東西,南風驚呼:“煙花?”
  
  不會吧……
  
  “醫(yī)院里可以放焰火?”
  
  陸江川將兩箱放到她懷里,眨眨眼:“我開后門的,噓!”轉(zhuǎn)身,自己抱起兩箱,“我們?nèi)セ@球場那邊。”
  
  南風傻眼了,呆呆地抱著煙花跟在他后面,往小籃球場走去。
  
  “咻!”
  
  夜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寧靜,一朵朵絢麗的焰火像大蓬大蓬開得濃烈的花朵,撐開在半空中,深紫赤金湛藍明黃翠綠嫣紅,剎那流光,如萬千花樹綻放,又如吹落繁星如雨,斑斕了夜空。
  
  南風仰望著天空,焰火映著她小小的面孔,明明滅滅的光影里,她眸中蕩著瀲滟的水光,霧蒙蒙一片。
  
  陸江川的聲音混淆在焰火聲中,輕柔地響起:“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喜歡?”
  
  她微微側(cè)頭,眸中的水光化成水滴,落在腮邊,她笑著:“陸醫(yī)生,怎么辦,我又欠了你好大一份人情。”
  
  他情不自禁抬手,輕輕抹去她的淚痕,語氣寵溺:“傻瓜!”
  
  南風低了低頭,拭去眼淚,嘀咕:“真丟臉,明明很開心的事,我怎么哭了呢。”
  
  她抬頭,已恢復如常:“這是我見過最美的焰火,真的,很美。我媽媽一定會很喜歡的。謝謝你,陸醫(yī)生。”
  
  陸江川沉默微笑,凝視她的眼神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還有幾許心疼與憐惜。
  
  父親還在時,每一年的除夕夜,他們都要在院子里燃放好多好多的焰火,宛如一場焰火盛宴,那是季東海送給趙蕓的禮物,她最愛看焰火。
  
  她不過是在閑聊中隨口感嘆了一句,沒想到陸江川竟然記在了心上。她真的好感激好感激。
  
  這是這幾年來,她過過的最溫暖的除夕夜。
  
  她趴在趙蕓身上,親吻她的額頭,柔柔地說:“媽媽,新年快樂。”
  
  臨近十二點,謝飛飛打來電話,兩人互道了新年快樂,又閑聊了幾句。剛掛掉,鈴聲又響,南風看也沒看就接起,笑著說:“怎么,剛掛掉又想我啦?”她以為還是謝飛飛。
  
  那端卻是沉默。
  
  她舉起手機看來電,一怔。
  
  “小不點……”低沉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疲憊。
  
  南風呆呆的,轉(zhuǎn)頭看了眼病床上的媽媽,握著手機走出了病房。
  
  “你撒謊,對不對?”傅希境的聲音很輕,仿佛呢喃。“你說你不愛我,你撒謊!我們在一起時,那么快樂,那么多美好的回憶。你還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出了小車禍,你哭得那么傷心……你怎么可能不愛我,小不點,你自欺欺人……”
  
  南風屏住呼吸,閉了閉眼,心,狠狠地抽痛了下。她抬手,緊緊捂著嘴,不敢開口,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她怕自己一開口,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你爸爸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你知道的,商場如戰(zhàn)場,我也沒想到……如果當年我能預(yù)料到,后來我會遇見你,愛上你……”
  
  “傅希境!”南風惡狠狠地打斷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永遠都沒有辦法抹殺掉!你聽好了,是你害死了我爸爸,我怎么可能會愛上我的殺父仇人!你少在那里自以為是!我告訴你,我不愛你,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一絲一毫都沒有!我接近你,都是事先設(shè)計好的,就是為了報復你!”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而后按了關(guān)機鍵。
  
  “啪”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
  
  她沿著墻壁,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在地。
  
  一席話,花光了她所有力氣。
  
  當聽到他提到她爸爸,幾乎是瞬間,那些話,仿佛不受她控制,自動地蹦了出來。
  
  一句抱歉,就可以把一切都抹殺掉嗎?他怎么可以說得那樣云淡風輕的?他怎么可以!
  
  傅希境握著手機,耳畔傳來一遍又一遍“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放下手機,他掏出煙盒,點燃一支,一芒星火映著他寒意籠罩的臉,醫(yī)院長廊的窗戶洞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已經(jīng)停了,凌晨的冷風凌冽灌入,撲在臉上刺痛,卻不及心底的冷。
  
  她的話,字字如刀,刀刀剜心。
  
  原來一切都是虛假,那些俏皮的話,那些明媚的笑,那些甜蜜的親吻,那些動容的眼淚。無數(shù)個長夜里溫暖的擁抱,那些相擁而眠的靜美時光。那些日日夜夜呵。原來都是虛假,一切都只是她演技高明的一場戲。
  
  他覺得自己真蠢啊,簡直是天底下最可笑最愚蠢的男人,任一個小女孩玩弄于鼓掌。
  
  而她唯一的籌碼,是他毫無保留的愛。
  
  這世間情愛,誰先動心,誰便先傷心。
  
  “砰”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空蕩的走廊上,一股血腥味飄散在空中,細微的滴答聲,落在地板上,很快,地板上氤氳開一片血色。
  
  手指上的傷口很痛,卻不及心里的傷。
  
  “阿境哥哥,原來你在這里呀,鄭爺爺找你呢!馬上就要零點嘍……天吶!你的手怎么了!”走過來的許芊茉一聲驚叫,眼睛瞪得老大,伸手欲碰觸傅希境的傷口,被他避開,他從她身邊走過去,沒有走向走廊那頭的病房,而是下樓,徑直往護士站去。
  
  這個春節(jié),不只南風一人在醫(yī)院里度過,傅希境也是。
  
  鄭老爺子在除夕前一晚,忽發(fā)心肌梗塞,把闔家上下嚇了個半死,原本熱熱鬧鬧的年,瞬間被籠上了愁云慘淡。
  
  雖然搶救及時,可推出手術(shù)室,人一直昏睡不醒,醫(yī)生說,如果能熬過今晚,便會無恙,如果不能,那么……醫(yī)生離開病房時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一家人全守在了病床前,沒人敢睡,直到第二天早晨,老爺子總算醒過來了,一屋子人全松了口氣。
  
  鄭老爺子望著他們個個面色青黑,哪怕虛弱著,也大手一揮,全趕回家睡覺去了,除了傅希境。
  
  “外公,您感覺怎么樣?”傅希境在他身邊坐下來。
  
  老爺子揮揮手:“別一臉沮喪的樣子,一時半會死不了!”
  
  傅希境聽到那個字,臉色更沉了。
  
  老爺子指了指旁邊的沙發(fā):“你先去補個眠。”
  
  “我不困。”
  
  老爺子皺眉:“你不困,我困!你杵著在這里,我怎么睡!少廢話!”哪怕病著,他說話也是擲地有聲,但到底有點中氣不足,多說了幾個字,便喘著氣。
  
  傅希境怕惹得他再說,自覺地去沙發(fā)上補眠了。
  
  隔天,來醫(yī)院探病的人便絡(luò)繹不絕,開頭老爺子還愿意見,到后來一律拒之門外,除了許家的人。
  
  許芊茉像個炮彈一樣沖進來,趴在鄭老爺子身上抱著他就撒嬌地嘟囔:“鄭爺爺,您可嚇壞我啦!”
  
  老爺子雖然精神好點了,但也經(jīng)不住她這突然一撲,連著哎喲了兩聲。
  
  傅希境走過去,拎小雞似地將她拎開,皺眉輕喝:“外公還病著呢,你不知道輕重啊!”
  
  許芊茉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吐了吐舌頭,又走過去趴在床邊,癟著嘴說:“對不起喔鄭爺爺,是我實在太擔心您了,弄疼您了嗎?”
  
  老爺子向來疼愛許芊茉,最見不得她受委屈,轉(zhuǎn)頭呵斥傅希境:“小茉莉又不是故意的,你兇她干嘛!”又笑呵呵地安慰她:“你鄭爺爺沒事,哪有這么脆弱!”
  
  “就是就是,我鄭爺爺最硬朗最健康啦!”得到聲援,許芊茉挑釁地轉(zhuǎn)頭沖傅希境揚眉,做鬼臉。
  
  傅希境面無表情地剛要走出去,卻被老爺子叫住了,無奈,他只得留在了病房,忍受著許芊茉的聒噪。
  
  她坐在床邊,一邊削蘋果一邊同老爺子說話,內(nèi)容很小女生很無聊,老爺子竟聽得津津有味。傅希境真不明白,他兩個舅舅與一個姨媽都生的是女兒,表姐妹好幾個,老爺子對許家這個小孫女的疼愛甚至超過自己的親孫女。
  
  “小茉莉,過完年你不出國念書了吧?”老爺子樂呵呵地問。
  
  許芊茉說:“不去了。”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鄭爺爺,年后我想去阿境哥哥的公司實習,你覺得如何?”說著瞟向了沙發(fā)上正埋頭看雜志的傅希境。
  
  聞言,傅希境猛地抬頭,望向她,眉毛微蹙。他還沒開口拒絕,老爺子竟擅自做主應(yīng)允了她:“這有什么問題,你是學廣告的吧,讓阿境好好帶你。”
  
  “外公……”
  
  老爺子卻打斷他,揮揮手:“好了,我累了,你送小茉莉回去吧。”然后躺下,閉眼。
  
  傅希境嘴角動了動,到底還是沉默了。
  
  走出病房,傅希境冷著臉,步子邁得飛快,許芊茉小跑追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袖:“阿境哥哥,你生氣了呀?”
  
  他生硬地摔開她的手,沉默不言。他冷著臉的樣子太可怕了,她也不敢再說話。
  
  走到醫(yī)院門口,才問她:“你開車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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