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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可甜可鹽之七微言情小說集) 第二十三章 有生之年,誓死嬌寵

有生之年,誓死嬌寵。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南風又回到之前唐人街那家中餐館工作,老板重情義,得知她的情況后,二話沒說,就讓她回來了。
  
  她去新辦了一張電話卡,因為謝家父母。羅素蓉每個星期都要給她打一次電話,噓寒問暖,像一個母親那樣。南風心疼她的電話費,總是說一會掛了再回撥過去,陪她聊聊天。她們已經(jīng)能如常提及飛飛,她知道,在阿爾卑斯雪地里自己痛哭出來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承認,飛飛是真的真的永遠離開了她。能提及,不代表已忘記,有些人,雖已離開,卻永遠都存留心底最深處,那些悲傷,都化成了最深沉的想念。
  
  她知道,這輩子,飛飛都會在心底與她同在。
  
  在忙碌中,轉眼二月,趙蕓已留美快一年了。雖然她還是沒有轉醒跡象,但南風心底的希望從未放棄。
  
  這天晚上,正是餐館里最忙碌的時候,電話響起,響了好幾聲,收銀阿姨才不耐煩地接起,然后沖南風嚷嚷:“小季,你電話!”末了嘀咕道:“你不是有手機嘛!”
  
  南風接過,那頭是一口流利的英語:“季小姐,請你立即過來醫(yī)院,你媽媽,剛剛醒過來了!”
  
  那瞬間,南風完全呆住了。
  
  久久。
  
  她驚喜尖叫:“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一連說了好多個。
  
  她聲音太大,惹得餐館里的客人頻頻回頭,收銀阿姨瞪了她一眼,“小點聲!”
  
  她理也不理,一邊掉眼淚一邊對醫(yī)生說:“謝謝謝謝,我馬上到!”
  
  掛掉電話,她拔腿就跑,走出了好遠,才反應過來自己身無分文,又瘋狂地跑回去取包。
  
  收銀阿姨追著她大聲喊:“小季,正上班呢,你去哪里?”
  
  她像是沒聽到,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她已顧不得節(jié)省,在街邊攔了輛出租車,對司機喊道:“請用最快的速度。”
  
  下了車,她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沖進了醫(yī)院。一路跑到趙蕓的病房外,她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氣,又緊張又激動,她發(fā)覺自己的雙手在發(fā)抖。
  
  病房門敞開著,病床邊站著好幾個醫(yī)生,正低聲交談著。
  
  病床上,沉睡七年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睛,眼神有點呆滯地望著這陌生而恍惚的一切。
  
  南風走過去,半跪在床前,緊緊握住趙蕓的手,哽咽了半天,終于低低地叫出聲來:“媽媽……”
  
  趙蕓緩慢而生硬地轉頭,望向南風,怔怔地看著她,看了許久,像是在腦海里搜索,關于自己面前這個淚流滿面的女子的所有信息,終于,她張了張嘴,太久沒有說話,她的聲音非常干澀嘶啞,像是一口破了洞的風箱:“小……風?”
  
  南風猛點頭,“媽媽,是我,是我。”
  
  眼淚如崩塌的河堤,洶涌而來,快要將她淹沒。她等這一聲,等了太久太久。
  
  醫(yī)生的聲音響起:“季小姐,祝賀你。我們再次見證了奇跡的發(fā)生。”
  
  南風站起來,不住點頭,不住說謝謝。
  
  醫(yī)生說:“病人的身體現(xiàn)在十分虛弱,她的思維與意識,也很混沌,請不要同她說太久的話。具體情況,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醫(yī)生離開后,南風將病房門關上,坐在病床邊,握著趙蕓的手,眼睛霎也不霎地看著她,生怕一眨眼,再睜開,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趙蕓也看著她。
  
  除了腦袋可以轉動,她四肢還有點僵硬,不能自如協(xié)調地動作,也不能坐起來。
  
  南風看著她,一聲疊一聲地喊她:“媽媽,媽媽,媽媽……”又哭又笑的。
  
  趙蕓的意識雖恍惚混沌,但母女連心,她感覺到她的開心與欣喜,也牽了牽嘴角,彎出一個淡淡微笑的弧度。
  
  南風覺得已經(jīng)很滿足。
  
  她就那樣傻傻地看著媽媽,一直到深夜。
  
  趙蕓累了,終于緩緩閉上眼。
  
  南風一驚,慌亂地跑出去喊護士,護士查看過情況,笑說:“季小姐,請你放輕松,病人是正常睡眠而已。”
  
  南風狠狠地舒了口氣。
  
  她直到這一刻,依舊覺得這像是一場美夢。
  
  她跑出去給傅希境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媽媽之所以能醒過來,幸虧他的幫助。
  
  電話那端,傅希境長長地舒了口氣,說,南風,一定是老天被你的誠心感動。
  
  他其實是不信這些的人,可此刻,他真的真的很感激上蒼的仁慈。
  
  南風走出電話亭,想起什么,又折回去,打了個電話給陸江川。他對趙蕓一直那么關心,她出發(fā)來美國時,他一大早特意趕到醫(yī)院來送行,再三囑咐過,有任何消息都要記得告訴他。
  
  趙蕓昏睡了這么多年,身體機能大部分都變得很衰弱,而當年她受了那樣大的刺激,又從天臺墜落,損傷了腦神經(jīng),這次雖然醒過來了,也能認出南風,可她的神智到底不能同正常人相比。
  
  她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醒著的時候,也時常走神,眼神飄渺、混沌,也有精神狀態(tài)稍好的時刻,南風便在那個時候,同她說說話。
  
  過了大半個月,趙蕓的情況慢慢好轉了點,終于能如常開口說話了,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小風,你都長這么大了。
  
  她以為自己只是睡了漫長的一覺,時光卻如此匆匆,睜開眼,已是滄海桑田。
  
  她記憶里關于女兒最后的記憶,是很多年前,那個十八歲的小女孩。
  
  然后,關于那一年的記憶,洶涌而來。那些浮光掠影,又遙遠又恍惚,仿佛一場隔世的夢境。
  
  “小風,我這是在哪里?”趙蕓呆呆地問。
  
  “媽媽,這里是美國舊金山。”
  
  “美國?”
  
  “嗯。”
  
  南風已辭掉了唐人街的工作,每天哪里都不去,就在病房里陪著她。
  
  趙蕓還不能下床,她便坐在床邊,陪她說話,將這些年所有的事情,像是講章回故事般,一天說一點,慢慢地講給她聽,毫無保留。
  
  關于這些年她生命中的人與事。
  
  她其實說的有點亂,毫無章法,她不管媽媽聽不聽得懂前因后果,她只是想將這些年來她在她生命里缺席的時光,一一述說,讓她陪著她,再歷經(jīng)一遍。
  
  可是趙蕓卻全部聽懂了,她望著南風,眼中滿是心疼與內疚,淚水慢慢地滑落。
  
  天氣晴好的時候,南風借來輪椅,推著媽媽到花園里曬太陽,她在病床上躺得太久,不見陽光,忽然之間有點不能適應外面強烈的光線,轉悠了一會,便喊疲憊。
  
  她時常問南風:“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南風就說:“等你好一點,我們就回家。”
  
  其實她心里也沒個日期。
  
  醫(yī)生說:“你媽媽雖然醒過來了,可她身體里的病患實在太多,還有各種后遺癥,暫時不適合長途飛行。”
  
  醫(yī)生頓了頓,有點猶豫,但最終還是據(jù)實相告,“季小姐,你知道的,人的身體對于苦痛的承受都有一個極限,你媽媽遭遇過那么多,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南風呼吸一窒,緩慢艱難地點了點頭。
  
  對于媽媽的情況,她心里有底,可還是一遍一遍對自己催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然而奇跡是太稀缺的珍寶,得到過一次,已是莫大幸運。
  
  趙蕓在醒來一個月后,再次病危,換腎手術潛伏的并發(fā)癥令她陷入昏迷。
  
  南風雙手抱頭,蹲在手術室外,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度秒如年地等一個消息。
  
  幾個小時后。
  
  醫(yī)生疲憊地走出來,對南風說:“病人性命暫時無憂,可是季小姐,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她有什么心愿,請你盡力滿足她。”
  
  南風雙手掩面,落下淚來。
  
  既慶幸又悲傷。
  
  趙蕓在十二個小時后醒了過來。
  
  “小風。”她輕聲喊道。
  
  南風一直守在她床邊,一夜未眠,此刻睡著了,但她睡得極淺,也不安穩(wěn),聽到聲音她身體顫了顫,猛地抬頭:“媽媽……”見到趙蕓醒過來,她欣喜落淚:“媽媽!”
  
  “小風,別哭。”趙蕓緩緩抬手,想要幫她擦眼淚,卻發(fā)現(xiàn)夠不著。
  
  南風微微俯身,將臉湊到她手邊。
  
  “小風,我想見見他。”趙蕓忽然說。
  
  南風訝異問:“見誰?”
  
  “傅希境。”
  
  南風一呆。
  
  她坐直身子,定定望著趙蕓。
  
  趙蕓牽了牽嘴角,輕輕搖頭:“我沒糊涂,我現(xiàn)在很清醒。”
  
  南風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精神似乎出奇地好,眼中也沒有之前那種恍惚、混沌。對于一個剛剛從生死邊緣走過的人,她好得太反常。
  
  南風想到什么,心里驀地一凜。
  
  良久。
  
  她苦澀地問:“媽媽,為什么?”
  
  趙蕓閉了閉眼,臉上蔓延過一絲痛楚,啞聲說:“當年你爸爸的死,并不是他的錯。”
  
  “媽媽……”
  
  趙蕓依舊閉著眼,只有這樣,她才能透過重重黑暗,有勇氣再次回憶那一天那一幕:“那天,你爸爸忽然能開口說話了……”
  
  她還記得那天早上,當南風開心地將這個消息帶到一樓她的病房時,她急匆匆地往樓上走,太激動,上樓時還將腳上的拖鞋踢掉了一只。在季東海的病房里,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都哭了。
  
  南風對他們說,要回學校一趟,晚上也許不回來了。她覺得挺奇怪,她跟學校請了長假的,這個時候又不考試,回去干嘛?她囑咐她晚上最好回醫(yī)院,陪陪爸爸。
  
  后來那一整天,除了下午時她回一樓去打針輸液,她都留在季東海的病房里陪著他。他雖然能開口說話了,可語速十分緩慢,也不能說太多,大部分時間都是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他安靜聽著,可她發(fā)現(xiàn),他聽著便走了神,眉頭深鎖,一臉擔憂。她知道他心里擔憂的是什么,可她除了說些安慰的話,什么實質的幫助都給不了。
  
  晚上快九點,有人來探望,是季家的熟客了,白睿安。他提了一只大大的水果籃子,解釋說,白天太忙了所以現(xiàn)在才來,希望沒有打擾到季叔休息。
  
  三人閑談了幾句,白睿安忽然對季東海說,有些事情想跟他談談。說著望了眼她。
  
  季東海以為他是想談這次的事故,工作上的事情他從來不讓趙蕓參與,這次更是怕她擔憂,便讓她先回樓下病房休息。
  
  她走到二樓時,想打個電話給南風問她怎么還不回醫(yī)院,卻發(fā)現(xiàn)手機落在了季東海的病房里,她折身回去拿,走到病房外,發(fā)現(xiàn)門是關著的,她抬手準備敲門,卻在聽到里面的聲音時,頓住。
  
  病房里,白睿安的聲音雖不大,但病房太過寂靜,她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小風說她回學校了?這丫頭竟然也學會撒謊了啊……”
  
  “她一大早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要寰宇傅希境的聯(lián)系方式,我問她要干嘛,她說要幫你……”
  
  “我本來沒告訴她的,可她太固執(zhí)了,竟然跑到我公司找我,我被她纏得沒辦法……”
  
  “她拿了電話就直接找他去了,季叔你說,她一個小女孩,能有什么辦法幫你啊……”
  
  “她怎么這么晚還沒回來?真是不懂事,爸媽都病著呢……”
  
  她猛地推開門。
  
  白睿安回頭,見是她,笑了笑,說:“我還以為是小風回來了呢!”
  
  她跑去看季東海的情況,他臉色因激動微微發(fā)紅,急迫卻緩慢地說著:“小……風……她……”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你先別急,我立即給她打電話。”
  
  轉身,她對白睿安說:“睿安,謝謝你來探望,時間不早了,你季叔要休息了。”
  
  白睿安了然地點頭,然后告辭。
  
  白睿安走后,她立即撥打南風的電話,可始終沒有人接。
  
  季東海一直望著她,她懂他的意思,她心里也很著急,她想起南風說,今晚也許不回醫(yī)院了。白睿安的話她聽懂了,一個女孩子去求一個男人,這么晚了還沒有回來,這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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