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阿俏還是沒有在晚上去宋北云那邊,也許是小動物的危險直覺,或者說宋北云腦門子上天生就頂了個“?!弊?,又或者是因為女孩子臉皮薄,總之她是沒有去。
不過一大早被好奇心憋得半宿睡不著的阿俏就拎著炊餅和一些肉醬跑來將宋北云從溫暖的床上拽了起來。
其實這種行為跟送羊入虎口沒有什么區(qū)別,反正宋北云也不需要分個什么白天黑夜的,他這人挺不講究的。
可是他不講究,有人還比他不講究,當(dāng)宋北云的手都從阿悄領(lǐng)口快要探進去的時候,他屋子的木門就被一把推開,接著露出羊妞兒那張死相。
“哥哥!聽嫂子說你要讀書,我給你準(zhǔn)備了條上好的羊腿,還有兩只下蛋的雞,你可好好補補。”
羊妞兒的大嗓門震天響,恨不得能讓房梁上落下灰來,他才不在乎現(xiàn)在宋北云跟阿俏是個什么姿態(tài),走進屋子往他這宋哥哥面前一坐,油紙包好的羊腿就這么往地上一扔,拿起炊餅挑起肉醬就往嘴里塞。
“我先走了,你們聊著?!?br/> 阿俏紅著臉站起身,作勢就要往外走。
“嫂嫂,別走,你們摸你們的,我就來看看我哥?!?br/> 這混人……說真的,這是真把宋北云給逗樂了,他是真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啊??墒撬缓﹄⑶慰删晚敳蛔×?,憤恨的踢了一下宋北云,捂著臉奪門而出。
宋北云無奈的長嘆一聲,拿起水杯在水缸中接了點水,就蹲在門口開始刷牙漱口,而在他洗漱的時候,羊妞兒在屋里就嚷嚷起來了:“葉大當(dāng)家讓我明日去他那當(dāng)個護院,我琢磨著這倒也是個好差事,不過還是得聽聽哥哥的說法。”
“哦?”宋北云抹了把臉站起身:“葉當(dāng)家跟你說的?”
“昂,還給我送了只羊腿,說是西北韃子那邊弄來的黑羊,他不得吃了,就讓我拿來給你。我琢磨著這一條羊腿也不夠幾日吃,就去尋覓了兩只老雞,雞羊燉一鍋,神仙都坐不住。”
宋北云站起身:“不行,你不能去他那討日子?!?br/> “怎的?”羊妞兒摸著頭不明所以:“哥哥不也一口一個葉叔的叫著么?”
“我叫他葉叔不是代表他就是我叔,他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他們這一行靠山倒了就要被人連根拔起,前些日子不是有個小廝逃了回來,那人不就是在北邊給人當(dāng)護院么,他家主子的靠山倒了,那一家上下八十口子人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連只狗都沒放過,你去他那就算是刀頭舔血,不合適?!?br/> 宋北云可是很認真的跟羊妞兒說的,雖然羊妞兒渾,但他在這個地方也沒有幾個正兒八經(jīng)能聊得來的朋友,羊妞兒算是一個。這要真去了葉當(dāng)家那邊,按照現(xiàn)在朝堂這風(fēng)云變化的速度,說不定哪天葉當(dāng)家背后的柱子就倒了,到那一天這看似家大業(yè)大的葉當(dāng)家就是他人案板上的肉,跑也跑不掉逃也逃不脫,積累的財富都得還上往日的債,墻倒眾人推還不算,有些人甚至恨不得把祖墳都給他刨咯。
所以為了羊妞兒的周全,他去哪都不能讓他去那個地方,不然就沖他這渾樣,活不了多少時日的。
“行,那我就去跟那管事的打個招呼,回了他的好意?!?br/> 羊妞兒誰的話都不聽,就聽宋北云的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腦子不甚靈光,所以聽他宋哥哥的話沒什么毛病。
“這樣。”宋北云上下打量著羊妞兒:“你明日就啟程去南京城,去陳家的藥鋪子,我跟他們當(dāng)家是好友,你去給人當(dāng)個學(xué)徒,多少也算是有一技傍身,哪怕世道再亂也不至于沒了生計。”
“宋哥哥……這……我……”
羊妞兒眼眶一熱,他知道宋北云是在給自己以后找條路,自從她娘死后就真沒人再對他這樣了。
“停停停?!彼伪痹埔粨P手:“你特么跟個熊一樣的東西,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可吃不消這惡心。”
他說完,來到書桌前拿出紙筆,寫了一封介紹信,吹干了墨水遞給羊妞兒:“你尋過去找他們掌柜的就行,你可得記住,給人當(dāng)學(xué)徒就得藏著窩著,要讓我知道你在那鬧事,可別怪我打斷你的腿?!?br/> 伙計和學(xué)徒雖然干的事都差不多,但真的是有天差地別的,羊妞兒雖笨但記性好,不用別的,只要把那些藥材藥理和一些現(xiàn)成的方子記下,這輩子至少都得有一口飯吃,吃好吃壞先不說,反正餓不死是真的。
“娘的……炊餅給我留兩個,上來沒干什么呢,把我炊餅給干光了?!彼伪痹婆謯Z下籃子:“沒吃夠去外頭找阿俏,別吃我的?!?br/> “好好好,哥哥說的是……我這就去找嫂嫂?!毖蜴盒⌒囊硪淼哪闷鹉欠庑?,生怕被打濕了,甚至還扯下了些包羊肉的油紙又給包了一層才給放進懷里:“那……哥哥就好生讀書,等哥哥考上狀元,我請哥哥去逛窯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