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望業(yè)今年四十多歲，一張國字臉略有些黑，身材魁梧，總的來說可以算是儀表堂堂，言行舉止也頗有些威勢。不過據(jù)蕭宸了解，此人在廠里（已改名公司，但這個時代的人仍然習慣稱“廠”。）有個外號，叫做“皮王爺”，當然，也有人說是“屁王爺”。
????一個人，名字會取錯，但通常綽號不容易出錯。
????名字是父母長輩所取，父母希望孩子以后孔武有力，取名大力，結(jié)果天不遂人愿這孩子日后偏偏肌肉萎縮，那也不是稀奇，只怪命不好。
????但綽號就不同，綽號都是根據(jù)這個人的特色來取的，肯定是符合此人一貫表現(xiàn)的，就好比說“智多星”和“黑旋風”，想必這兩位站在面前，正常人是絕對不會把他們弄混的。
????“皮王爺”的意思，是說皮望業(yè)這個一把手，在廠里就跟王爺一樣，那是要地位有地位，要排場有排場。另外還有個意思，王爺只是爵位，不見得對具體事務負責，所以皮王爺也是如此：權是要抓的，事是不問的，責是不擔的。
????“屁王爺”就更好懂了，自然不是說他經(jīng)常放屁——即便真是經(jīng)常放屁，那也定然是由上面那張嘴來放的。
????皮望業(yè)到蕭宸辦公室的門口，見到黃睿在里面整理文件，連忙小聲報告了一聲：“黃主任……”
????黃睿的運氣極好，蕭宸是區(qū)委三把手，他的秘書“按例”是應該出任區(qū)委辦副主任的，所以前兩天剛被提拔了，不過鑒于其年紀尚輕，暫時還沒調(diào)整行政級別。其實年紀尚輕這個說法也是推辭之言，蕭宸年紀更輕，卻是區(qū)委副書記，這其中的緣由說到底，還是蕭宸影響力不夠，即便常委會上初露鋒芒，很多人也還是持著觀望態(tài)度。
????黃睿笑了笑，道：“等一下，蕭書記在處理事情。”
????蕭書記是不是在處理事情皮望業(yè)不知道，但皮望業(yè)卻知道黃主任沒讓他坐下，這讓肚子漸大的他有些窩火，可惜人家是區(qū)委三號的大秘，他小胳膊小腿的，還真不敢更人家頂牛，只好老老實實站著苦等。
????過了二十多分鐘，黃睿手頭一個文件看樣子寫完了，一抬頭，訝然道：“皮總站著做什么，快坐下呀，蕭書記下午要去石橋鎮(zhèn)視察珍珠養(yǎng)殖基地，現(xiàn)在正在看文件，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空，你這樣站著，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快坐，快坐。”
????皮望業(yè)臉上一臉受寵若驚，一邊道謝，一邊小心翼翼坐下，心里卻大罵不已：老子哪里是跟自己過不去？你小子剛才干嘛去了，媽的，你不叫老子坐，老子敢坐嗎？老子一屁股坐下去，屁股是享受了，可回頭你就在蕭書記面前說一句“皮望業(yè)這個人，不懂規(guī)矩。”到那時候，老子上哪哭去？
????黃睿這時候笑嘻嘻地過來，仿佛殷勤招待一般，拿出一個一次性塑料杯，打算給皮望業(yè)泡茶，皮望業(yè)哪敢老實不客氣地等黃睿給他泡茶，忙不迭起身去接那杯子，嘴里道：“我來，我來，黃主任，我自己來就好。”
????黃睿笑呵呵的，也不跟他多客氣，任由他把杯子搶去，便到沙發(fā)上坐下，嘆了口氣道：“皮總，我記得去年遠東的財報還是很不錯的，怎么今年就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呢？你看蕭書記才來分管經(jīng)濟，你們就出了這種事，這外面人一看吶……呵呵。”
????皮望業(yè)隨意泡了杯茶，一聽黃睿這話，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了半邊屁股，放下杯子道：“黃主任，這事兒真的……我也覺得太意外了！我們公司的生產(chǎn)，那是嚴格按照規(guī)定的工序來進行的，存放和運輸也是一樣，沒理由會出什么質(zhì)量問題啊！”
????黃睿皺皺眉：“人家?guī)X南那邊的廠家難道就吃撐了，非要誣賴你們一把？”
????皮望業(yè)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猶豫了一下，道：“這里面肯定有什么目前我們還不知道的地方，呃，這個，還需要細細調(diào)查。”
????黃睿擺擺手：“這個我就不問那么多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幫你看一下蕭書記有空了沒，你等下。”
????皮望業(yè)連聲道謝，又問黃睿什么時候有空，請他吃個飯。
????黃睿笑著擺擺手：“再說吧。”然后走到蕭宸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問道：“蕭書記？”
????蕭宸在里面嗯了一聲，頓了頓，問道：“什么事？”
????黃睿就應道：“蕭書記，皮總到了。”
????“嗯，叫他進來。”
????黃睿轉(zhuǎn)身，朝皮望業(yè)一招手，皮望業(yè)連忙幾個小快步趕過去。黃睿往里指了指，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蕭書記對遠東的事情非常重視，說話一定要小心。”
????皮望業(yè)一下子把剛才對黃睿的不滿全收回去了，區(qū)委三把手的大秘親自叮囑他要注意，這個面子可不小了，他忙感激地道：“謝謝，謝謝黃主任，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