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人”作為人在這里已經(jīng)生活多久了,只知道那些有能耐的人都說這里實際上這個世界中有四片大陸,和神秘的‘海中國’。
人是張揚的動物——卻也是最強大的一種——于是他們就根據(jù)地理位置劃分了東西南北四洲-----很簡單的名字。
即使是喝醉了想聽故事的閑漢也記得住;又根據(jù)自己族群口耳相傳的故事和歷史,把本是同族的“人”-----劃成無數(shù)不同的家族和階級,不同家族、不同階級之間肯定有不同的關系,以及不同的地位。
就因為人與人的這種關系,于是明爭暗斗時常上演,讓人越來越不像人了。于是一個神秘的,不成文的社會階層形成了——人們叫它“江湖”。
近日的江湖很不太平,東洲的一個家族——關家被人滅門,不知還有沒有活口留下。
對于小族來說,這顯然是天大的好事,因為關家最近變得很是顯赫強大,而它的滅亡象征著少了一個強敵,誰不會開心呢?但對于那些大族來說,這卻又成了一個大包袱,既要去證明和自己無關,又要說些譴責殺手,同情死者的套話來,著實是累人。
但是又有誰想到了,關家,真的有活口呢?
關道存盲目地在林間穿行著,已經(jīng)快一天了,他卻一點要出去的意思也沒有,只是兜著圈子而已,這樣,還怎么去報仇呢?
突然,他腳下一個踉蹌,跌了出去,滾下一個不高的小丘,摔在一片空地上。他撐起身,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間舊祠堂。
雖然瓦頂還看不出來有什么變化,朱紅的漆墻已經(jīng)變作灰褐,顯然還是有些年頭的。
關道存雖然覺得很怪-----但是總算有一個歇腳的地方了,于是他跨過門檻,走進了祠堂。
祠堂里比他想得還要簡單——甚至連靈位也沒有,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柄劍,靜靜地躺在穩(wěn)穩(wěn)放置于桌上的劍架中。
“一柄劍?”關道存自嘲笑道,他想不出來這里除了靈位之外還有什么值得擺放——而且這劍占據(jù)了牌位的位置很顯然是喧賓奪主了。但是當他仔細看過劍之后,就明白了。
劍身十分狹長,只有一指多寬,卻有近四尺多長,比一般的劍都長上一些,刀鞘非常樸素,沒有任何裝飾,用一條由熟牛皮制成的皮帶掛著,看來是別在腰上的了。
抽出劍身,“蒼”的一聲格外刺耳,看來鋒利程度不會差到哪去。
劍身和劍刃都不是通常的灰白色,而是有些泛黃。
與樸素的劍身和劍鞘相比,劍柄和護手格外引人注目,護手處沒有常見的夔龍紋,而是一條似龍非龍的走獸雕塑,獸身似狼,龍頭,但是龍頭卻扭成一個奇怪的角度,使得看上去像是它叼著這把劍,而非是人握著劍。
關道存看過了劍,便將它別在自己腰間,又對著桌子深深行了一禮:“打擾諸位前輩安息,晚輩深感抱歉,只是晚輩家仇在身,孓然于世,只有此路,待到塵埃落定,再將此劍歸還!”
話音未落,他卻一陣眩暈,癱倒在地,睡死過去——他太累了:親眼看著自己家破人亡,血流成河,又不得不以食尸活下去;又有誰承受得了,又有誰敢承受,誰愿承受呢?
何況他還是個心智不穩(wěn)的年輕人,但這樣的經(jīng)歷,必然改寫他卑賤可憐的人生——以及整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