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穹東看見他們這番作態(tài),自然咽下了對席歡顏的質(zhì)問,轉(zhuǎn)而無奈道,“你沒事吧?!?br/> 席歡顏搖搖頭,瞥向清澈卻無魚的水底,“可惜被嚇跑了?!?br/> 她提起裝著菌菇的籃子準備離開,席穹東以為她要去找那幾人算賬,忙將她攔了下來,“都是一個村的,哪能不打打鬧鬧,算了。”
“對了,這是我剛獵到的,你拿回去和師娘吃吧?!毕窎|從腰間的竹簍里拎出一只死兔子。
席歡顏興致缺缺,“不用,吃素?!?br/> 他默默將兔子放了回去,慢吞吞道,“歡顏,我知道師父去世了,你很傷心,但日子還是要向前看的,以后多笑笑,多和他們玩玩,事兒就過去了。”
席歡顏隨意嗯了聲。
“你和師娘有要幫忙的,隨時都可以來找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絕不會推脫。”
席穹東似模似樣地開導(dǎo)了她會兒,用寬厚溫和的聲音試探道,“歡顏,師父去世了,怎么沒見你哭過,你別多想,我就是問問,我擔心你憋在心里難受?!?br/> 沒哭過嗎?
席歡顏回想了一下,她還真沒哭過。
這個認知讓她有點恍惚,但她很快沉下一口氣,說,“出世而生,入地而死,性命常態(tài),我為什么要為此悲傷,何況爹在世時常教導(dǎo)我致虛守靜,體察自然本真,復(fù)歸生命根源,以期心靈通達,我若崩潰哭嚎,肆意宣泄情緒,與只知原始沖動的野獸何異?!?br/> 席穹東不知道她說的是何道理,但這不妨礙他心中升起一絲嫉羨,旁人只看見席蒼古夫婦極寵她,將她寵得膽大如斗,動若瘋兔,爬樹下河、追鳥趕獸,小孩不該干的,全干了。
卻不知道她每天起得比他們這些學(xué)徒還早,讀書識字,撫琴作畫,練武打拳,安靜的時候,比那些沉著一張臉的長輩都懾人。
都是一個村的,她憑什么得到那么好的養(yǎng)育。
席穹東也厭了跟她周旋,站起身,調(diào)整了一下腰間的竹簍,“你早點回家吧,異魔還沒找到,外面危險?!?br/> “嗯?!?br/> 席歡顏本打算再去掏個鳥蛋的,但想到自己說了要吃素,就歇了這個打算,拿著籃子回家了。
顧兼暇不在家中,她自己動手,勉強煮了個菌菇湯,吃完后拿上一把斧子再次回了靈靈山,一路比照著樹種譜上的記錄過了眼癮。
太陽快下山時,她在靈靈山與風過崖崖底的接壤處順利尋到一片紅衫林。
她挑了其中一株水桶粗、八丈高的樹,拿起斧子,運著力,六七下將它砍了,然后把斧子往腰間一別,將整棵杉木扛了起來。
緊趕慢趕,她終于在太陽消失前,回到了山洞,摸摸小心臟,松了口氣,爹娘說山里的夜晚很危險,還好不用走夜路。
坐在洞口的誓妍老太太看著占了滿滿一地坪的紅杉樹,臉皮微微一抽,這種巨力是怎么回事?
她難得地沒有回洞,靜靜看著席歡顏。
席歡顏也習慣了她的古怪,跟她說了句“我要建屋子”。
她徑自拿出水壺喝了一口,隨即提著斧子將紅杉的分枝都砍了下來,用它們在山洞旁搭了個三角小窩,弄完夜也有點深了,她打算明天再把主干鋸開,做成那種筷子似的小圓木給老太太。
又說村中,太陽還沒完全沒落下去時,村里的大小路上就沒了人影。
這天的風尤其清涼,吹到皮膚上卻有點粘稠。
“花兒,趁天沒全黑,先將衣服洗了,你看看你衣服多臟,怎么弄的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