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見女兒滿臉的心疼與自責(zé),強(qiáng)擠出一抹笑容,虛弱道:“我沒事兒,敏敏別擔(dān)心,也別想著要去替我討回公道什么的,本來只吳媽媽和你知道的,不是要弄得闔府都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兒。何況你父親不是故意的,他是伸手想拂其他東西,結(jié)果不小心打到了我,我真沒事兒,你就別擔(dān)心,也別說要睡在我屋里的傻話兒了啊,過了病氣給你,不是鬧著玩兒的。”
都到這個地步了,娘還要替父親開脫,還要反過來勸她息事寧人!
許夷光又是哀其不幸,又是怒其不爭,忍不住說道:“娘,父親到底是不是故意,您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凡事都是有一便有二,有二定有三的,不一開始就把這股歪風(fēng)給剎住了,以后怎么辦?這事兒只管交給我,您就別管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娘的身體養(yǎng)得好了些,讓她多活了四年,一直到今日,可不是為了讓她受更多的委屈,而是為了讓她平安喜樂,長命百歲的!
李氏卻再次拉住了許夷光,仍不讓她走,語氣里也帶上了幾分哀求:“好敏敏,娘知道你都是心疼娘,可娘真不覺得委屈,有你這么好的女兒,娘就算再苦,心里也是甜的,何況娘還一點也不苦,至少比起你外祖母和舅舅他們來說,娘這已經(jīng)算是生活在天宮里了,你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這回事,好嗎?”
說完見許夷光不說話,又道:“你父親他真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他再怎么著,也不至于到這一步,我愿意再信他一次,到底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做女兒的,也不該有那樣不孝的行徑甚至念頭,我是你的娘,他難道就不是你的爹了?況且,不是他當(dāng)年娶了我,這么多年,讓我一直頂著許二太太的名號,也讓我一直照拂你外祖母和舅舅他們,他們只怕早就……只沖這一點,我也不愿意跟他計較,敏敏,就當(dāng)娘求你了,好嗎?”
李氏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許夷光還能怎么著?
只能攥緊拳頭,點了頭:“娘,您別說什么求不求的話,我答應(yīng)您便是,只是我話也說在前頭,僅此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心里卻跟堵了一團(tuán)破布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是,她父親,乃至整個許府都對她娘,還有她外祖家有大恩。
當(dāng)年她外祖李閣老獲罪時,李許兩家雖然已定親兩年多了,但離李氏及笄同樣還有兩年多,這種情況下,許府要退親雖然顯得有些不厚道,可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先例,放到誰家,誰家也都能感同身受,所以許府縱會因此事名聲受損,受損亦有限。
但她祖父卻當(dāng)機(jī)立斷,以“罪不及出嫁女”為由,即日為她父親迎娶了她母親進(jìn)門,并約定待她母親及笄后,再和她父親圓房。
如此一來,李氏便逃過了隨父母兄長們一起,被流放至碾伯所,貧苦交加,只怕有生之年,都再回不了京城的厄運(yùn)。
也因為她成了許府的二奶奶,后來又成了二太太,許府不可能不管姻親李家的死活,一年總要打發(fā)人千里迢迢的去一兩次碾伯所,為李家人送吃穿用度。
可李家十幾口子人,又老的老小的小,光許府每年送的那點東西怎么夠,李氏便把自己每月的月錢和一應(yīng)吃穿用度,能省則省,也都送去了碾伯所,以致她平時連個打賞下人的余錢都拿不出來,更別說出體己銀子給二房所有下人每日賞一碗加冰的綠豆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