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念就這般被爹娘趕走了。
她目光復雜的看向不遠處的黑衣男子,他應該是來的匆忙,腳下還踩著父親一雙單薄的灰色布鞋。她嘆了口氣,扭頭和岫紅說了兩句,看向眾人,道:“那女兒先去給侯爺安置妥當?!?br/>
徐相國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徐念念走到隋孜謙面前,她站正以后,抬頭看他,四周非常安靜。
她似乎從未有過如此仔細的盯著看過這張曾經夢寐以求的臉龐,棱角分明,精致如畫,仿若被大師一點點雕刻而成。隋孜謙的眉峰有些高,襯著眼眉更少了點溫度,有些發(fā)冷,可是她曾經就是喜歡他這股子道不明的氣質,若是這張冷冰冰的臉龐變得柔和,是不是連冬天里的冰都可以化了。
她越發(fā)覺得自個曾經可笑,她居然妄圖想過改造一個人的性格……還是個不喜歡她的男人。
“走吧?!毙炷钅畹拖骂^,輕聲道。
“嗯?!彼遄沃t應聲,聽不出思緒。
徐念念默默的走在他的前面,隋孜謙隨后跟上。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宅院,閉著眼睛都可以尋找到自個的閨房??墒侨缃?,她是外嫁女回娘家,住不得后院了。徐家宅子的待客院子,同主院子隔了一個池塘。夏日里,堅定的認為自己是修身養(yǎng)性的文化人的徐宰相會養(yǎng)些小魚,還會載上幾株荷花,一陣暖風襲來,她和妹妹在旁邊的柳樹下放上兩個躺椅,悠閑極了。當然,那都是小時候……現如今,她帶著夫君走過這片已經結冰的池塘,穿過一個拱門,來到蘭苑。
這院子是用來待客的,所以裝飾非常講究,紅花梨家具自不必說,之所以叫她蘭苑,是因為院子里有個小花圃專門養(yǎng)蘭花。蘭花嬌氣,徐宰相務實并不喜歡。純粹是官居高位,必須懂得簇擁風雅,才會弄這玩意。
不知道是不是誰囑咐了什么,徐念念停下后發(fā)現只有一個隋孜謙跟著她,竟是沒有哪個丫鬟前來侍候嗎?再加上下人們都騰出手去前院忙活,這里安靜的仿若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到。
兩個人突然變得尷尬起來,徐念念想起妹妹說的話,你把侯爺當成爹不就成了?
想象成父親……她垂下眼眸,盯著隋孜謙腳下熟悉的布鞋,差點喊爹……
“侯爺?!毙炷钅铋_口,卻沒有再去看他,淡淡的說:“東西廂房都是每日差人打理收拾的,侯爺若是累了,可是直接休息。我方才讓羞紅去給你那雙大哥暖和的鞋子,估摸著小丫鬟們會一起過來。又或者是讓人去喚侯爺自個身邊的下屬?”
隋孜謙沉默不語,明亮的眼睛盯著她低垂著的額頭,一言不發(fā)。冷風襲來,一小片枯黃的樹葉落在了她的發(fā)絲上,隋孜謙抬起頭想撥弄掉它。他伸出手,徐念念正好抬頭,雙瞳剪水般的眼眸清澈明亮,怔怔的和他對視著。他的手僵硬起來,留在空氣,收也不是,探過去,似乎又有些無禮。
他最終收了手,仿佛是避諱什么似的雙手背后道:“你頭發(fā)上有片樹葉?!?br/>
“哦。”徐念念悶聲道,揚起手輕輕撫掉。她盡量想讓氣氛輕松起來,強笑道:“侯爺,不如進屋休息吧?!彼[著眼睛,強迫式的笑容因為上揚的唇角露出了一個酒窩。徐念念是單酒窩,犯傻時候看起來有幾分可愛,偏偏她總是逞強,那點可愛便被過分凌厲的氣勢掩蓋住了。
自從徐念念反思曾經的自己的時候,她突然發(fā)現她很可恨,除了對待隋孜謙以外,在為人處世方面也有些張揚。曾經的她,眾星捧月,怎么會沒有自己的貴友小圈子呢?可若不是她摔了下來,她都不曉得以前奉承她的一小撥貴女們,骨子里并不待見她。其中以秦家二姑娘,秦語嫣為主。
秦大人和她爹關系有些微妙。都是內閣成員,備受圣人愛戴。不過秦大人有個備受人敬仰的官職,是殿前大學士,同時還是太子老師,怎么看都像是隋家樂意聯姻的對象。當初皇后娘娘,似乎也是最屬意親家二姑娘的。況且秦家還出了個小貴人,如今正受寵呢。
偏偏、偏偏橫空出世了個徐嫣嫣……
想到此處徐念念都忍不住笑了,隋孜謙這人也是醉了,他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圈了個從小到大不愛出門,就喜歡家里窩的小透明。別說嫣嫣在徐府里存在感很低,因為嘴巴笨,往日里那些宴會能躲則躲,基本無人見過她。所以,她境況不好的時候,第一個過來踩她的就是“性子溫和”,待人有禮的才女秦語嫣了。也是那個時候,她才顯得對方多反感她……
隋孜謙一直仔細觀察著徐念念,他見她眉頭偶爾舒展,偶爾糾結,忍不住開口道:“你在想什么,眼睛里都帶著笑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