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念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悶呼呼的回到大堂。
眾人還在獻殷勤,皇后娘娘被人攙扶著坐在前頭,一雙目光卻是越過人群看向了隋孜謙,招呼他過去坐呢。隋孜謙放下孩子,拎著夫人走了過去。寧貴人如今萬事兒以皇后娘娘為首,身為她嫡親妹妹的寧家六姑娘自然挨著他們,眼睛仿佛長在隋孜謙身上似的,舍不得移開。
曾經(jīng)就是她太矜持了,這才會被敢于替嫁的徐念念占了先頭。若早知道隋孜謙是個好商量的人,當(dāng)初誰撲他不是撲他,反正占下名頭才夠硬氣!
一想到自個失了先機,徐悠然真想抽自個!她明明應(yīng)該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徐念念哪里知道寧悠然的心里想法,望著她入了魔的樣子,不由得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反倒是沒那么厭惡了。愛咋地咋地吧,反正如今的隋孜謙,若是真是想干什么,她完全控制不了。
日子就這么熬到初五,徐念念總算是覺得有點盼頭。每夜都和隋孜謙同床共枕,和衣而眠,她都快精神恍惚了。終于,破五了,他們回侯府繼續(xù)過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了。
令人意外的是,大清早,隋孜謙就被皇上叫至大殿,卻是到午后還不曾回來。
徐念念有點犯嘀咕,難不成走不了?
岫紅見主子心不在焉,說:“夫人,您別著急了。奴婢去打聽了一下,秦大人也被叫了來。”
秦子仕?徐念念第一反應(yīng)是去年科舉的探花郎,她曾經(jīng)在他面前很丟臉的那個男人。
岫紅想起什么,更正道:“不是小秦大人!”現(xiàn)如今秦家兩位大人上朝,為了避免混淆,皇上私下都叫秦子仕小秦……
徐念念皺起眉頭,莫不是朝堂上出了事情?
御書房,皇上滿臉的戾氣,除了后宮大總管吳宗以外,就是隋孜謙和殿前大學(xué)士秦大人了。
興許是考量到宰相大人是隋孜謙的岳丈,這條線上有隋孜謙一個代表即可,并未召喚徐念念的父親進宮。秦大人偷偷打量襄陽侯一眼,見他氣定閑情的目不斜視,猶豫片刻,也不打算開口破壞此刻的沉默氣氛。
良久,皇上又拿起方才扔到桌子上的折子,看了一會,道:“孜謙,你去趟江南吧。”
隋孜謙心里雖然不樂意,卻還是點了下點頭?;首觽兌继×耍形吹娇梢赞k差的年紀(jì)。
“宸哥兒十三了,也該學(xué)著做點事情。這次的事情不用瞞著他?!?br/>
隋孜謙眉頭一皺,最后領(lǐng)旨沒有多言。秦大人暗道皇上開始磨練太子爺了,先是監(jiān)國了半年多,難不成現(xiàn)在要把太子放出京。
皇上來回踱步,越想越氣,道:“前幾年西涼國在我大黎邊境數(shù)次挑釁,兩國摩擦不斷。我為了增加庫銀對南直隸省那邊做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也就是算了,反正有些不干凈的錢最終是流向國庫。去年江南稅擠出二十萬良私銀,我還道那王鶴有點本事兒,沒白用他??上脒@臭小子……竟是坑了我四十萬兩銀子!”
秦大人撇撇嘴,任由皇上吐槽抱怨。江南最是富庶,那地界的官都貪??墒亲笥也颊緟s是皇帝心腹,他們貪的錢未必是給自個的,說白了都是給皇帝的。
誰曾想皇帝年前還感嘆左布政司王鶴斂財有道,充盈了國庫,今個就收到一份密保,有人參王鶴徇私枉法,欺壓百姓,最要命的是收受賄賂明細算起來六十多萬兩白銀。這其中二十萬兩自然是幫皇帝斂財,剩下四十萬兩哪里去了?
這可是天文數(shù)字啊。
最主要的是王鶴備受皇帝信任,否則也不會把富庶的江南交給他打理?;噬蠁影l(fā)泄模式,恨不得將王鶴祖宗八代罵了個夠,真金白銀呀,占皇帝便宜,還能有活路嗎?
秦大人不敢多言,隋孜謙也只能聽著。
最后,皇帝拍板,誰都信不過,唯有讓隋孜謙親自跑一趟再說。事不宜遲,最晚初八起程,還讓太子殿下同行,好好了解下臣子用心,務(wù)必調(diào)查清楚!
關(guān)于這密保來源有些蹊蹺,那折子暗黃色的紙卻并非往日他們用的,可見是皇帝其他的渠道。
在大黎歷史上,每一個朝代都有一個特殊的部門,叫做中樞監(jiān)。專門給皇帝搜集情報,調(diào)查官員的衙門。不過正常人家子弟都不愿意進這個部門,有句話說的真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雖然可以做皇帝的親信,也意味著若新帝登基,基本上是要隨老皇帝入土,很難做到全身而退。
秦大人真郁悶為何自個被叫進來聽這些?
皇帝發(fā)泄完了,還留下兩個人吃了頓午飯。一邊吃,一邊又開始罵貪官了……四十萬兩銀子,這是要皇帝命嗎?
如果年前王鶴遞上來的銀子是六十萬兩,如今就算是皇帝知道這銀子來路不正,表面訓(xùn)斥心里卻會不以為然。畢竟都沖了他的錢袋子,可是現(xiàn)在密保上和他貪來的金額不但對不上,差距簡直是令人氣的快吐血了!
傍晚時分,隋孜謙和秦大人才被放出御書房。
秦大人看了一眼襄陽侯,友好道:“侯爺辛苦了,大過年的還要下江南。就是水路結(jié)冰了,怕是只能走陸路。天寒地凍的注意身體呀?!?br/>
隋孜謙心里也想罵街,克制道:“多些秦大人關(guān)照?!?br/>
秦大人跟著隋孜謙一起往外走,小聲的說:“侯爺覺得王鶴大人,真擅自做主,扣下了那么多銀子嗎?”
隋孜謙挑眉掃了他一眼,道:“很難判斷。”
秦大人瞇著眼睛,卻是想起皇帝不打算瞞著太子,問道:“侯爺要和太子講嗎?”
隋孜謙搖搖頭,又點頭道:“皇帝既然說了,這件事情就不會瞞著皇后娘娘和太子。說到底,王鶴大人還和我家有親。”
這才是重點。秦大人瞇著眼睛,說:“侯爺覺得皇帝是什么意思?”
隋孜謙垂下眼眸,淡然的道:“想必去年王大人額外交付了二十萬兩銀子后,皇上就派人開始去查了?!辈钍聝恨k得再好,皇帝都信不過,必須掌握全部信息。
“可是……不是說那都是李家財產(chǎn)去年變現(xiàn)了嗎?”秦大人謹(jǐn)慎的說。
隋孜謙冷笑,玩味的看了一眼秦大人,說:“大人倒是心思靈敏?!?br/>
秦大人淺笑,沒有反駁。
他和千大人都是皇子老師,不僅教導(dǎo)過現(xiàn)在的太子,同樣和先太子也有些情分。只是當(dāng)年先太子更親近自個的外祖父李家罷了。
后來、太子倒了,李家又被查出協(xié)同謀逆,雖然證據(jù)并不充分,考慮到李家軍中地位和權(quán)利,皇帝還是一點點將這個家族瓦解。其中李家江南的那些財產(chǎn),并未立刻變現(xiàn)。王鶴去年能拿得出這般多的銀子,搞不好就有李家財產(chǎn)。當(dāng)然,皇上是不會承認侵占人家財產(chǎn)變?yōu)榧河械摹?br/>
隋孜謙和秦大人在宮門口處道別,分開前,秦大人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昨個皇上是睡在千貴妃那里去的吧?;屎竽锬锖退际巧碜又啬亍?br/>
隋孜謙冷哼,沒應(yīng)聲。他回頭望了一眼皇帝的方向,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江南左布政司夫人是隋家大房嫡女,他隔了房的姑姑。說到底,他還要叫王鶴一聲姑丈。偏偏皇帝方才罵人的時候卻是仿佛完全沒想起這事兒似的。
隋孜謙思索再三,決定不能立刻見皇后娘娘,而是立刻接了徐念念直接回府。
兩個人坐上馬車,一路上他顯得分外沉默。
徐念念猶豫了片刻,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br/>
隋孜謙抬頭看她,望著那張明媚的臉頰,想到這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他破天荒的點了頭。然后又有些后悔,怎么可以同她說這些呢?
“很難解決嗎?”徐念念蹙眉,她從小在府上耳濡目染,自然察覺到今個皇宮里氣氛不對。岫紅打探的消息是,聽說皇帝發(fā)了火。就是不曉得是不是對侯爺發(fā)的,因為秦大人也被宣進宮了。
隋孜謙忽的靠近她,右手?jǐn)堊∷募珙^,道:“我要出京辦差了?!?br/>
他除了是侯爺,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外,還是驃騎小將軍。
徐念念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打仗了,慌亂道:“西涼國又來犯我大黎邊境嗎?大過年都不消停。”
隋孜謙看她露出不忿的表情,失笑道:“不是。我要去江南。”
徐念念一愣,江南?過年去江南?這般緊急?
隋孜謙見她臉色變幻莫測,忍不住伸出刮了下她的鼻頭,道:“我要去查王鶴。”
徐念念徹底呆住,這、這應(yīng)該是極其隱秘的事情吧……王鶴和他爹同期,是皇帝欽點的狀元郎,她是久仰大名的。
“怎么,你怕了?”隋孜謙莞爾一笑道。
“侯爺,我覺得……我還是不想知道的好。”徐念念掙了掙身子,沒坐起來。反倒是被隋孜謙一下子用力按下來,直接趴在他的大腿上。
“夫妻本是一體,我相信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