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來索命了?
不,搞邪教的人從不信神鬼。
聽著從會議室音箱孔洞中流淌出的,石東出那晦澀難懂的誦經(jīng)聲,在場圣一教理事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有人在搞鬼。
只是對于他們來說——活著的鬼,遠(yuǎn)比死了的鬼更可怕。
因為活著的鬼,是能真正殺人的。
心臟,就像是要從胸腔中沖出來似的,每一次跳動,都會砸的肋骨砰砰作響。
在場的圣一教理事們,開始把手摸向腰間的槍械,把包含著戒備、驚懼、憤怒以及殺意的眼神,投向身邊每一位同僚,提防著這些人的一舉一動。
“李理事,這模仿會長的聲音,應(yīng)該是你的愛將樸仁勇在模仿吧,還真是模仿的一模一樣呢?!瘪R守基率先發(fā)難,對著李宰仲發(fā)出質(zhì)問。
而面對這樣的質(zhì)問,李宰仲也不慌張,只是冷笑反駁道:“馬理事,在場所有理事都知道,仁勇擅長模仿會長的聲音,所以,你覺得我會蠢到自己給自己下套,主動留下把柄讓你們大家都懷疑我?”
口頭辯論,是注定不會分出勝負(fù)的。
但有些辯論,需要的也不是什么勝負(fù),因為那些辯論本身,就已經(jīng)代表著結(jié)果。
到了此刻,無論是馬守基還是李宰仲,都已經(jīng)完全確定,自己面前這個‘老朋友’,是要殺死自己的。
手指,已經(jīng)扣在了扳機(jī)上,馬李二人之所以還不扣動扳機(jī),僅僅是因為他們還迷戀著權(quán)勢。
他們需要一個開槍的理由,一個開槍過后,能讓他們在表面上,說服所有董事會理事的理由。
好家伙。
我的幾位老哥哥??!
我都給你們把臺子搭到這一步了,連你們掛了的老會長,都請出來進(jìn)行死后演出了,你們竟然還不能撕破臉開干嗎?
眼看會議室里,這幫理事遲遲不肯開戲,羅蒙只能再給他們加把火。
【我需要一顆m18煙霧彈,在我面前五米的地方爆炸】
言出法隨。
羅蒙剛在心中默念完箴言,他面前五米,差不多靠近會議室大門的地方,就發(fā)出砰的一聲,然后濃煙頓起。
“西八!煙霧彈!有狗崽子扔了煙霧彈!”
“快!保護(hù)大哥!先進(jìn)會議室,保護(hù)會議室里的大哥!”
“對!先保護(hù)大哥!保護(hù)大哥要緊!”
看著地上不斷噴出濃煙的圓柱體,會議室外的小弟們,立刻叫嚷著沖向中心會議室的大門。
這些忠心耿耿的小弟,都要保護(hù)自己的大哥,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大哥不是同一個人。
眼看著自己要保護(hù)大哥,卻被其他派系的小弟堵住入口,立刻就有脾氣火爆的小弟咆哮起來:
“西八,你這個狗崽種為什么擋道?!”
“我當(dāng)你媽的道,明明是你這畜生擋住老子的路了!”
“操你媽的狗崽種,老子現(xiàn)在懷疑煙霧彈就是你扔的,你是不是打算對馬理事動手!”
“艸!老子看你才是想對我宰仲哥動手!兄弟們跟我干他!”
“西八!兄弟們!為了守基哥,和這些狗崽種拼了!”
口頭上的罵戰(zhàn),很快演變?yōu)榱酥w沖突,圣一教會各個派系的小弟,在中心會議室的門前大打出手。
手插眼,腳踢襠。
沒有什么武術(shù)精神,只有最快速放倒對手的欲望。
看著這群蛻變?yōu)橐矮F,開始張牙舞爪廝殺起來的圣一教小弟,躲在暗處操控攝像機(jī)的羅蒙,終于有了一點滿意的感覺。
這才對嘛。
就得有動作戲,觀眾們才能看的開心嘛。
激烈點,再打得激烈一點。
就像是聽到了‘羅導(dǎo)演’的安排,這群打架打出火氣的小弟們,終于不滿足于赤手空拳了,他們摸向小腿褲子里的綁帶,拔出上面的短匕,開始用利刃代替拳頭。
伴隨著第一縷鮮血噴濺在臉上,這場肢體沖突升級為了冷兵器廝殺,而隨著第一具尸體,帶著滿身的刀眼倒在地上。
這場爭斗終于迎來了最終進(jìn)化——槍聲響起了。
而槍聲,就像是會傳染的疾病,在會議室外響起槍聲的瞬間,會議室內(nèi)也同步響起。
砰!
一聲槍響。
是宋秘書扣動了扳機(jī)。
他滿臉汗珠,喘著粗氣,順著自己不斷顫抖的手,看向被自己打穿左腹的李宰仲。
“他是兇手!”
面對理事們或帶著恐懼,或帶著憤怒的質(zhì)問眼神,宋秘書開口解釋道:“是李宰仲殺了會長!是他指使樸仁勇殺了會長,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我只是替會長報仇了!”
宋秘書還在大聲解釋,但是被擊穿左腹,跌坐回椅子上的李宰仲,已經(jīng)抬起右手,對著宋秘書扣動了扳機(jī)。
他的槍法……或者說運氣要好上一點,李宰仲打出的這發(fā)子彈,正好打中了宋秘書大長著的嘴巴。
咔嚓。
恍惚間,宋秘書仿佛聽到了顱骨被子彈擊碎的聲音,不過比起那恍恍惚惚的碎骨聲,還有另一道更為清晰的聲音,不斷在他耳中回蕩著。
那就是音箱中,他聽過無數(shù)次的,石東出會長為死者念誦的超度經(jīng)文。
只是他沒能想到,自己死的時候,也能聽到石會長的超度聲。
一槍干倒了偷襲自己的宋秘書,李宰仲又毫不猶豫的把槍指向馬守基,但是這一次,李宰仲的運氣就不怎么好了,他射出的子彈,只是順著馬守基的右耳擦過,為其帶去了一道,不過幾毫米的傷痕。
“李宰仲,老子她媽的一槍崩了你!”
捂著流血的右耳,馬守基憤怒的拔槍就射。
只不過這老哥的準(zhǔn)頭就更差了,不到三米的射擊距離,馬守基一梭子子彈扣下去,李宰仲啥事沒有不說,反而是李宰仲背后的落地窗被打了個坑坑洼洼。
呃……
馬守基突如其來來的小丑表現(xiàn)。
讓會議室彌漫的殺戮氛圍頓時有些凝滯,眾理事互相看了看,都沒好意思說話。
然后,就在這所有人都挺尷尬的時候,馬守基的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弟沖進(jìn)會議室,對著馬守基大吼道:
“大哥,我們先撤吧!外面其他派系的狗小子就和瘋了一樣,見人就殺,還他媽連煙霧彈都用上了?!?br/> 打仗的時候,最忌諱有人說撤退。
一旦有人提出了這個選項,那么人類求生的本能,就立刻會占據(jù)上風(fēng)。
馬守基聽著小弟讓自己撤離,也沒有任何猶豫,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癱坐在椅子上,逐漸虛弱下去的李宰仲,便后退著走向自己的小弟,在小弟的護(hù)送下,離開了中心會議室。
馬守基都走了,其他中低層理事還猶豫什么。
立刻一個個持槍戒備著自己的同僚,緩慢退出會議室。
看著會議室的人,一位接一位的離去,癱坐在自己三把手位置上的李宰仲,搖頭嘆息道:
“西八~這群狗崽種,真就連一個愿意給我搭把手的都沒有?!?br/> 李宰仲的長吁短嘆,注定不會被人關(guān)注了,因為他留在會議室門口的幾個小弟,已經(jīng)在剛剛的混亂斗爭中全部戰(zhàn)死。
至于他心中的大將羅蒙,此刻更是沉迷拍片,沒空管他這個邊緣群演了。
羅蒙心里很清楚,他翻拍的這部《新世界》到了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已經(jīng)和原著沒一毛錢關(guān)系了,因為各種意外情況的出現(xiàn),他甚至連電影時長都湊不夠。
不過羅蒙的心態(tài)很好,拍不成電影,那就整成微電影。
劇情歪了沒關(guān)系,那就把該有的名場面還原一下,只要能讓觀眾稍微看出來,他這是《新世界》的翻拍,就可以通過系統(tǒng)的任務(wù)判定,只是分?jǐn)?shù)上沒那么好看就是了。
而說到《新世界》的經(jīng)典場面,那必須是電梯戰(zhàn)神。
羅蒙沒有電影原著里那樣的丁青大哥,去電梯里一捅五,那么主演電梯戰(zhàn)神,就只能是羅蒙自己。
透過虛擬攝影機(jī),看著從會議室跑出來的馬守基等人,竟然很有安全意識的從消防樓梯撤離,這可把羅蒙看樂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小西八不會主動配合電影工作,所以我提前就給你們準(zhǔn)備好了,來自導(dǎo)演的貼心指引”
站在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口前,羅蒙小小的打個響指,他提前準(zhǔn)備在消防通道里的汽油桶瞬間爆炸,橙黃色的火焰如狂獸般,撲向馬守基身前帶路的小弟。
“?。。。。。?!”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整個消防通道。
看著離自己只有幾節(jié)樓梯,被火焰舔舐掉臉孔的小弟,馬守基后背瞬間就濕了。
他不理解為什么消防通道會有汽油桶突然爆炸,但蔓延而上的火焰,已經(jīng)讓他想不了那么多了。
被后面的小弟連拉帶扯著,馬守基重新退回到會議室所在的樓層。
等他們從消防通道里鉆出來,面前便是同樣想走消防通道的其他中低層理事,看著這些曾今對自己低眉順眼,但是在今天卻滿臉戒備的理事,馬守基面色陰沉的冷笑道:
“諸位理事,知道消防通道里有什么嗎?”
“有她媽的爆炸汽油桶!”
“我不知道咱們當(dāng)中的內(nèi)鬼究竟是誰,但我知道,那個人一定夠狠,竟然想著帶著我們所有人一起上天堂?!?br/> 把冰冷的目光掃視過在場所有人,馬守基不想再繼續(xù)說下去,也沒時間再繼續(xù)說下去,他只是朝身后的小弟點點頭,便朝走廊盡頭的防火卷閘走去。
根據(jù)圣一教辦公大樓的設(shè)計,每一處防火卷閘隔斷開的空間內(nèi),只設(shè)計有一處消防樓梯,所以想從其他消防樓梯離開,只能先手動升起防火卷閘,去到其他隔斷空間內(nèi)才可以。
轟隆?。?br/> 剛有幾個小弟用盡全力,將落在地上的防火卷閘手動升起一條縫隙,就立刻有赤橙的火焰透過縫隙升騰過來。
“快!快他媽把卷閘放下來!”
向后連退數(shù)步,躲開縫隙間傳來的灼熱氣浪,馬守基連忙招呼小弟把防火卷閘重新落下。
確實,防火卷閘重新落下之后,馬守基面前的熱浪沒有了,但是他的心,也跟隨四周空氣一起冰冷下來。
他們已經(jīng)沒有消防通道這種安全退路了。
現(xiàn)在想下樓的話,只能坐電梯下去。
但是在一處著火的大樓里坐電梯,想想都有種要隨時電梯變烤箱的預(yù)感。
不過他們別無選擇。
馬守基帶著小弟,挎著臉來到電梯間。
然后,他們就被堵在門口了。
從底層小弟,到中層理事,烏央央三十來號人擠在電梯間內(nèi),都眼巴巴等電梯逃生呢,那還有給你馬理事站進(jìn)來的位置。
“嘿!你們這些狗雜種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沒看到馬理事來了嗎?還不快給我滾開?”
高舉手中的格洛克手槍,馬守基的小弟面色猙獰的向電梯間其他人發(fā)出怒吼。
但是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雙雙不屑的白眼:還擱這兒馬理事呢?現(xiàn)在別說馬理事,就是石東出會長復(fù)活過來,也沒位置給他。
看著沉默無言,沒一人愿意挪位置的電梯間,馬守基的臉色愈發(fā)陰沉起來。
他知道,圣一教完蛋了,哪怕自己今天活著走出圣一教大樓,這個信任崩塌的組織,也沒有在存續(xù)的必要了。
可是組織沒有了,他老馬的錢還在啊,他得活著出去,過他花天酒地,為所欲為的人生。
沒有和電梯間的人多說一句廢話,馬守基只是淡然的,對著身邊小弟說道:“動手吧,今天想活著出去,只能殺一條血路出去了?!?br/> “而且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今天誰能陪我活著走出圣一教大廈,我有一個算一個,都給他們?nèi)f美金作為獎勵!”
又是背水一戰(zhàn),又是高額懸賞。
馬守基的這兩句話,就像是戰(zhàn)神在擂鼓,瞬間把幾個小弟的戰(zhàn)斗欲望拉到巔峰。
并且今天馬守基過來,就是奔著弄死李宰仲來的。
所以他今天帶來的小弟,都是他手下最精銳的小弟,不然剛剛會議室門前的混戰(zhàn)過后,為什么他的人能活下來,而李宰仲的人卻集體歸西了。
讓這群戰(zhàn)斗精英處理電梯間里這些臭魚爛蝦,完全是手拿把掐的簡單,更何況電梯間里這些人,也不是鐵板一塊,眼看馬守基的小弟這么能打,這群烏合之眾立刻認(rèn)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