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晚上周之南回到家,阮蘿對她仍舊有氣,覺得他把做生意時的算計也用在了她身上。周之南低聲下氣的哄,還特意進廚房給她熱了杯牛奶。
“霞飛路那間鋪子我?guī)湍阕獬鋈ィ@樣你月月都有進賬,且地皮握在手里。這般還不好?”
阮蘿上唇蹭了大片的牛奶,啃著杯子邊緣思量,覺得這般也好些,且能體會收錢快樂。周之南抬起她頭,細細舔干凈她留給他的牛奶。
“老不要臉。”她忍不住啐他。
兩個人坐在客廳里,他拿早晨未看完的報紙胡亂翻著,“我問了梅姨,今日程美珍竟沒來,奇怪?!?br/>
“你怎的提她?她像個悶頭鵝,昨日任那沈仲民氣我個不停?!?br/>
“我是尋思著,她今日要來同你請罪。”看她剩了口牛奶放在桌子上,定是不愿意喝了,“牛奶喝完?!?br/>
阮蘿自來上海,也就在學堂認識了程美珍一人,算得上是朋友。且阮蘿只是嘴上刻薄,心比菩薩軟,思及此她便覺得同程美珍沒那般大的氣了。
“唉,其實我和美珍是朋友,沒的請罪那般嚴肅?!彼那耐谱郎夏侵徊AП樱蛑苤厦媲?,都被他余光收入眼中。
“嗯,你順心就好。”他放下報紙拿起杯子,覺察杯里的牛奶都涼了下來,便不再勸她喝。
周之南喝掉了最后一口,拍了拍阮蘿肩膀叫她上樓。
床上,周之南只摟著她睡,阮蘿吊帶落下去,他輕輕給提上去,再把被子給她蓋緊些,當心秋夜風涼。
不太正常。阮蘿心里暗道。
她作不經(jīng)意狀抬腿蹭了下周之南的,聽耳邊他壓低了的喘息聲,下一秒腿就被按住。
“怎么嘛?”
他無奈戳穿她,“當我看不穿你的小動作?!?br/>
“我怎的小動作,周老板好霸道,躺在床上都動不得。”
周之南湊到她耳邊壓著聲音說了句話,阮蘿立刻乖乖閉眼。
他說:“再撩便讓你含出來。”
次日大清早,程美珍來了。梅姨長了記性,要她在樓下等。小姑娘也沒了上次那股積極勁,乖坐在客廳沙發(fā)。
周之南早些下樓,悄聲關(guān)門怕吵醒阮蘿,打樓梯下來見了程美珍主動開口。
“來找蘿兒?”
“是的,周老板。”
他徑直往餐廳走,但程美珍眉間愁色都被他看在眼中,“這般早,可吃過早飯了?”
“沒……還沒?!?br/>
周之南揮了揮手,廚房又送上一份銀耳蓮子粥和參茶。梅姨到客廳低聲喚程美珍,“先生叫您去吃早餐。”
程美珍愣愣地放下懷中帶來的禮物,坐到周之南下首,心不在焉地吃著那碗粥。
周之南裝作看不到,粗略掃了掃今日的晨報,品他那盞參茶。程記藥房近日生意慘淡的緊,也算程山倒霉。如今戰(zhàn)事隨時觸發(fā),但誰也不知道何時會打起來。若是戰(zhàn)事已至,程山的生意必是紅火??扇缃襁@般尷尬境地,各方都要盯著滬上那幾家老字號的藥行。這味藥不準,那味藥也不準的,且程山早早看西藥緊俏,這兩年大半的生意都是做在西藥上。
你膽敢做西藥生意,那日本人必要把你盯緊,軍統(tǒng)也要咬走幾塊肉,程山如今苦不堪言。周之南前些日子在宴會上看到他到處找人交際,只可惜那些人精對他避之不及。
人心往往就是這般真實,有錢人物欲橫流醉夢笙歌,底層人便要拼兩百分的力氣去求得生存。
程美珍不是阮蘿,他半分疼惜都不會放在她身上。吃完盤中餐,他擦手漱口出了門,留程美珍一人在餐桌前游離。
阮蘿這幾天走財運,接連收禮。程美珍送她一副翡翠打的吊墜,她不識貨也看得出那色澤純正,價值不菲。
她自知程美珍不會無緣無故送她東西,更何況是這般昂貴的。且她不喜翡翠,若想要也是喚周之南給她買,何來平白的收程美珍禮。
“你平白送我這般貴的東西作甚的,有事便說就是了。我那日也不是同你生氣,只覺得那沈仲民極不是個東西。你慣不是個能言善道的,我犯不著遷怒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