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個旁聽生啦陸老師?!庇腥寺詭П梢牡慕忉尩溃骸安凰阏綄W生,可以不用點她名的。”
孟搖光沉默不語。
陸凜堯微微一笑:“不管是旁聽生還是正式學生,只要坐在這個教室里,就應(yīng)該要遵守規(guī)則才對。孟搖光同學,你說呢?”
隔著大半個教室的距離,孟搖光看著陸凜堯鏡片上的反光,片刻后站了起來,語氣有些僵硬:“我演誰?”
“根據(jù)這兩位同學的抽簽情況來看,你要演的是葉私語?!?br/>
葉私語,那個年紀小小便心如惡鬼的少女。
她的存在就像是光明的反面,可以輕而易舉引誘出人心最黑暗的部分,讓懦弱的人拿起匕首,讓恐懼的人成為恐懼。
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卻擁有最純白無瑕的面孔。
孟搖光眨了一下眼,慢鏡頭一般的,她能感受到天光從自己的睫毛上掠過。
睫羽交錯之間,她垂下眼眸,抬步走向了講臺,同時抬手整理自己的頭發(fā)。
早就被她睡得亂七八糟的長發(fā)被她的手指一一梳過,在路過某個同學時她突然停住腳步,低頭問:“可以借一下你的發(fā)卡嗎?”
女同學一愣,哦了一聲,呆呆把自己的發(fā)卡取下來遞給她。
孟搖光道了謝,將那枚羽毛狀的發(fā)卡別在了頭上。
從陸凜堯面前經(jīng)過,孟搖光走上了講臺。
天光從窗外濾進來,不斷灑在她身上,而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發(fā)生的微妙變化。
原本懶散陰郁的氣質(zhì)從她身上漸漸褪去,待到她最終登上講臺的時候,她已經(jīng)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與前兩組一模一樣的場景,另外兩個早就上臺的“演員”也和之前的人一樣緊張,然而當孟搖光抬起眼眸,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氣氛的差別,就像把一滴黑色顏料滴入了清水里,墨色不可阻擋地蔓延,直到將原本緊張不自然的氣氛完全淹沒。
殺人犯嘴上的膠布被撕下來,他下意識地背臺詞:“你……”對上站在那個母親身后無聲盯著他的少女的視線,當眾表演的緊張頓時化作了下意識的恐慌,臺詞都吐得顫抖:“你們想干什么?”
“我……我……”扮演母親的女生舉著道具,在眾人的矚目中緊張得無法說話,拿刀的手也在止不住的發(fā)顫,而就在她滿心都是“完了”兩個字的時候,一只手突然從她身后伸過來,輕輕握緊了她的手背。
“不要抖?!?br/>
堪稱溫柔的嗓音自她身后響起,少女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那雙漆黑的眼透過她的肩膀看向椅子上的殺人犯,還帶著一絲幽涼的笑意。
“為什么要抖呢?”少女語氣輕柔而失望:“他奸殺你的女兒時,可從來沒有過半秒的猶豫,而現(xiàn)在他將要嘗到的痛苦,還不足那孩子的十分之一吶。”
這聲音絲線般流淌在寂靜的教室里,將所有人的聽覺都連接起來,讓人無法自控的墜入聲音主人所營造的世界中去。
而在眾人矚目的講臺上,那位母親的手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停止了顫抖。
“很好?!鄙倥嫘牡乜滟潯?br/>
她退開兩步,歪著頭,凝視著死盯著受害者的母親,繼續(xù)滿含感嘆地贊許:“沒錯,就是這樣……好好看看他吧,就是這張臉,這個人,對你才上初中的女兒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你能想象你女兒臨死前到底有多痛苦多絕望嗎?”
“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稍微平復那孩子臨死前的憎恨呢?”
“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這個殺人犯懂得一點那孩子的絕望呢?”
少女在椅子上坐下來,手掌撐住了側(cè)臉,是一個悠閑隨意的姿勢,嗓音卻并不散漫,反而溫柔到極點:
“讓那可憐的孩子看看你的決心吧,你不是……她最愛的媽媽嗎?”
那聲音絲線般傳遞到“母親”的耳中,將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集中起來,眼中漸漸只能看見眼前的面孔,越來越驚恐的表情,落在她眼底卻越來越面目可憎。
恨意填充她的心臟與身體,在那聲音中她仿佛當真看見了一個孩子的尸體,那是她可愛可憐的孩子。
不再顫抖的手又重新顫抖起來,這一次卻是憤怒的顫抖。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混亂無序的喃喃最終化作一聲崩潰的咆哮,她發(fā)狂的母獸般舉著刀撲上去,一刀狠狠捅在了殺人犯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