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便安靜了下來,只是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場間便沒有了任何的聲音,針落可聞。
七八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幾乎只是一個照面,便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詭異的是,他們明明驚恐萬分地睜著眼睛,有的甚至因為劇痛而五官扭曲,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發(fā)出丁點哀嚎之聲。
仍舊站立著的兩個人,一個是段森,另外一個則是金絲眼鏡男。
準確一點來說,金絲眼鏡男幾乎已經不能算是自己站著了,他背靠著一輛雅閣車,兩腿仿佛篩子般哆嗦著,上下牙齒咯咯地打架,看段森的眼神,就像在仰視著魔鬼。
深沉夜風中的段森,此時此刻,周身也的確散發(fā)著一種讓人心悸的森然之氣,他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表情,然而一雙比夜幕還要漆黑的眸子里面,卻隱隱約約閃現一絲幽幽的光。
倘若此刻身前有一面鏡子,那么鏡子中的自己,一定會讓段森想起兩年前的某個畫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晚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段森淡淡道。
金絲眼鏡男喉結抖動,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想開口求饒,然而明明張口了,卻是并未有任何的聲音發(fā)出。
他愈發(fā)驚恐,眼看著段森一點一點走近,難以控制地,褲襠之中一熱,竟然嚇尿了。
極度恐懼之中的時間,無疑是漫長的。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終于,段森走到了金絲眼鏡男的面前,真真切切地,金絲眼鏡男感覺到了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冰寒,然后,他注意到了段森那黑氣凜然的右手手臂。
在臨昏過去的那一瞬,終于,金絲眼鏡男歇斯底里地從喉嚨里面迸發(fā)出了一聲,仿佛斷了線一般的顫抖的驚叫。
段森卻愣了一下,然后無奈搖頭笑了笑——自己的拳頭根本還未落下,面前這個慫包,卻是已經嚇得暈了過去。
一時間,心頭的憤怒反倒是煙消云散,如此不堪一擊的對手,實在讓人很難提起什么報復的興致。
不過,總歸還是要留下點什么吧。
段森輕起一腳,腳尖在金絲眼鏡男的右肩稍稍碾了那么一下,輕微的骨裂聲傳入耳中,沒六七個月,想必地上躺著的這位是拿不起筷子了。
回過頭,視線從另外躺著的那些雜碎身上一掃而過,很奇怪,段森心中并沒有絲毫酣暢淋漓的快感,反倒起了陰霾。許久以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想依靠自己身上突然出現的這神秘力量,因為這力量讓他抵觸,讓他后怕。
這力量如潘多拉的盒子,充滿了無限誘惑,又潛伏著未知神秘。今夜終于忍不住伸手打開,想要合上,就難了……
煩惱暫且放下,時間已然太晚,還是早點回家吧。
段森抬起頭,朝著不遠處那棟古獸一般的老式居民樓某層望了一眼,此刻周身感知異常敏銳的他,自然能發(fā)現有個瘦瘦的身影,正站在窗前注視著自己的方向。
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張細膩而不施粉黛的臉龐,那微微顫動的睫毛,以及仿佛會說話的眸子。
女孩子,在這種時候往往是最迷人的,沒有經現實打磨之后的市儈,沒有被生活摧殘之后的麻木,更沒有讓時間碾壓之后的瑣碎。
非美好二字,不足以形容。
不過,段森卻是并沒有絲毫進一步發(fā)展的念頭,他有著比同齡人更早的成熟,深知不管所遇之人對錯與否,至少在這個時刻,自己一定是錯的人。
他扶額,然后搖頭,笑嘆,大步邁起,便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