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生病好得總是要慢一些。
沈枝意每天換著花樣帶宋靜原去探索食堂,又在網(wǎng)上搜羅了一大堆補起色的方法,不嫌麻煩地給她弄,過了差不多一個禮拜,宋靜原的臉色終于好了起來,唇上漸漸有了血色,不再似之前那般死氣沉沉。
沈枝意把自己精挑細選的“補品”塞進她懷里,笑著去捏她的臉:“這才有青春美少女的感覺嘛。”
生病這段時間對她的學業(yè)總歸有點小影響,月考的成績也不如期中那么理想,宋靜原給自己重新制定了一份學習計劃。
也不知道是在逃避什么,她把時間排的很緊,從早上起床一直到夜半時分,幾乎都安排上了任務,就連午休的時候都會抓緊時間寫一道三角函數(shù)。
潘宇被她這種學習勁頭實實在在地驚到了,早上打著哈欠在座位上坐下,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學霸,我真的好佩服你?!?br/>
“你真的不覺得累嗎?”
宋靜原將額前的碎發(fā)攏到耳后,溫聲道:“還好。”
說不累是假的,不過這樣也好,她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被占據(jù),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從那天的事情后,接下來的半個月,她和陳硯都沒有再聯(lián)系過。
但有些人就是這樣,想見的時候,站在他上學的必經(jīng)道路都等不到,不想見的時候,出門倒個垃圾都能碰見。
宋靜原一共見到陳硯兩次。
一次是周末去奶茶店兼職的路上。
冬日難得見到明媚的陽光,宋靜原出門的時間早了一點,裹著件杏色羽絨服,帽子外圍的那圈絨毛堆在她臉頰兩側,長睫毛上氳了層水汽,日光照的她唇色嫣紅。
昨夜剛剛下過一場雪,道路兩旁的積雪潔白無暇,宋靜原撒歡似的用手捧了一把雪,顧不上被冰的發(fā)紅的手掌,攢了個小雪球出來。
松軟的雪被她踩出一個又一個腳印,宋靜原不自覺彎了彎唇,抬頭用手去勾下貼在臉上的發(fā)絲,卻無意撞見了陳硯的身影。
數(shù)九寒冬,他卻只穿了件薄款的黑色外套,人好像消瘦了許多,頭發(fā)也比之前長了不少,垂在額前半遮住眼睛。他沒骨頭似的靠在對面街道商店門口的玻璃門上抽煙,指尖一點猩紅,下頜線流暢利落,扭頭和幾個男生說鬧,嘴邊扯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
身后那顆枯樹的樹枝被雪壓斷,雪塊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散落的雪花落下來,宋靜原低頭去躲,再抬頭,那對漆黑的眸子卻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秒也不敢多停留,宋靜原轉身跑掉了。
還有一次是在學校門口。
那天她被英語老師叫到辦公室里,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放學時間,冬日晝短夜長,還沒有到六點,天就已經(jīng)黑了大半。
宋靜原背著書包往外走,不等走出校門,看見陳硯靠在校門口的樹上,和上次不同,他穿了件白色衛(wèi)衣,大半張臉被黑色鴨舌帽擋住,低垂著眼不知道在給誰發(fā)消息,看起來有些頹。
光是看見他宋靜原就覺得難受,她將眼中的澀意憋回,繞著他離開。
上次藝術節(jié),兩人同臺表演收獲了不少關注,學校里有一小部分人開始傳他們的謠言,但過了一個多禮拜,也都被人忘到了腦后。
畢竟大家心里都清楚,陳硯那種性格嘛,幾天厭倦了也是常有的事。
宋靜原不太在意這些,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但沈枝意顯然是聽進去了那些話,之前顧忌她身體不好,一直憋著沒問,如今看她調(diào)整的差不多了,也旁敲側擊起來。
沈枝意趴在課桌上,偏頭盯著她看了半天,宋靜原終于停下筆,扭頭和她對視:“枝枝,你都盯著我看了五分鐘了,我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
“靜原。”沈枝意往她旁邊挪了下,壓低聲音,“你最近和陳硯有聯(lián)系嗎?”
宋靜原筆尖一頓,平靜道:“沒有?!?br/>
“我聽沈睿說他好幾天都沒來上學了。”沈枝意暗戳戳地觀察著她的反應,“還以為你知道呢?!?br/>
“我不清楚?!?br/>
“你們倆——”沈枝意頓了頓,“真鬧矛盾啦?”
宋靜原咳了下,極力掩飾掉自己的不自然:“沒有,枝枝你不要瞎想啦?!?br/>
“就算吵架你也可以告訴我的呀!”沈枝意下巴輕輕搭在她胳膊上,“我?guī)湍闳チR他們,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宋靜原被逗得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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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競賽的決賽被定在了來年春天,英語老師隔三岔五就會把幾個參賽選手叫到一起,讓他們互相交流經(jīng)驗。
宋靜原抱著書本從辦公室出來,路辭走在她旁邊。
自從上次藝術節(jié)的事情后,宋靜原每次見他都覺得有點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索性保持沉默,偶爾路辭會主動挑起幾個話題,但最后都會被宋靜原快速結束掉。
夾在書中的卷子掉在地上,路辭彎腰幫她撿起來,宋靜原禮貌和他道了句謝謝。
“靜原?!甭忿o溫和地笑笑,“和我不用這么客氣的?!?br/>
宋靜原抿著嘴沒接話。
一路沉默地走到樓梯口,宋靜原剛要上樓,路辭忽地叫住她。
“怎么了?”宋靜原問。
“你和陳硯?!甭忿o神情中帶著幾分猶豫,但還是問了出來,“你們之間——”
宋靜原急著打斷他的話:“我們倆什么關系都沒有?!?br/>
“那天藝術節(jié),我看他很關心你?!?br/>
宋靜原又想起那天,陳硯手指緊緊捏著她的下巴,漫不經(jīng)心地問自己是不是喜歡他。
這是關心嗎?
“你想多了?!彼戊o原及時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那只是因為我們要一起上臺表演?!?br/>
“我還是想真心勸你離他遠一點,那天你也看見了,他對我——”
“路辭?!彼戊o原倏地打斷他,語氣冷淡又平靜,“你和陳硯之間發(fā)生過什么,我一點也沒有興趣?!?br/>
“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先走了,再見。”
宋靜原抱著自己的東西極快地離開,心口莫名又疼了起來,一種莫名的情緒涌動在里面,讓她有些喘不上來氣。
就當之前那幾個月是她做的一場夢吧。
現(xiàn)在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