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藍身體弱,上了馬車后,便乖巧的依偎在顧九的懷中睡著了。
馬車轔轔而行,顧九摟著熟睡的小侄女兒,到底覺得心中不安,輕聲吩咐道:“改道,去安和堂。”
那古怪老道士的話言猶在耳,還有在孫伯殷內(nèi)室里的味道,總讓她覺得不踏實。
安和堂離此不遠,過了朱雀大街后,再穿四五條街就到了。
臨近晌午時分,街道上行人往來匆匆,因安和堂門前馬車停泊不便,顧九便讓奶嬤嬤在馬車上看著顧念藍,自己拿了藥包下了車。
誰知她才下了馬車,就聽得一陣喧囂,旋即見一行人打馬自遠處行來,所過之處,行人紛紛避讓。
為首之人一身黑色玄裳,眉眼冷冽。
是秦崢。
顧九腳步一頓,無意識的抿緊了唇,身體已經(jīng)先做出了反應(yīng),避在了馬車一側(cè)。
秦崢的目光自她身上掠過,旋即便收回了目光,只當(dāng)未曾看到一般,自她身邊經(jīng)過。
見他忽略了自己,顧九不由得松了口氣,抓著藥包的手指才松了松,就聽得馬聲嘶鳴。
竟是秦崢又拐了回來。
顧九瞬間回頭,卻見男人端坐馬上,手勒韁繩,眸光如電的盯著自己。
下一刻,就見他徑自跳下了馬,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驹谧约好媲埃话涯笞×怂氖滞螅诺搅俗约旱谋嵌恕?br/>
這樣大庭廣眾下的親密,讓顧九猝不及防,被他強制性拉近之時,她更是清晰的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兒。
鐵銹血腥混合著他身上的檀香,竟詭異的融合在一起,也讓顧九的心頭狂跳。
“你……”
然而還不等她話說完,就見男人已然松開了她的手,沉聲問道:“你去了哪里?”
男人的目光帶著審視,讓顧九片刻的意亂神迷驟然灰飛煙滅,待對上他薄涼的神情,又覺得一盆冰水潑下。
她如夢方醒似的后退了一步,克制著自己的狼狽,咬唇反問道:“我去了哪里,需要跟您匯報么世子?”
相處五年,她對他的情緒可謂是了如指掌,更清楚地知道,他現(xiàn)在在生氣。
且還是在生自己的氣。
可方才驟然親密的是他,這會兒在身后看熱鬧的屬下也是他的人,該覺得憤怒生氣的是自己這個小姑娘才對吧,他怎么還突然慍怒了?
被顧九噎了一噎,秦崢瞇眼看她,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的眼底都帶了淚,眼尾泛紅,瞧著分外委屈。
秦崢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兇了,然而她身上的味道,由不得他大意,冷聲道:“我還有要事去做,你且告訴我,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曼陀花混合成的藥膏,那是下三濫的地方才有的味道。
這口氣,怎么聽都像是審犯人的語氣。
還有他下屬們滿是好奇與八卦的眼神,更讓顧九十分不自在,她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他的目光道:“我又不是犯人,便有火氣,您沖旁人發(fā)去。”
小姑娘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賭氣,秦崢擰眉,剛想說什么,卻聽得身后小女童軟軟的聲音傳來:“小姑父。”
五六歲的小女娃,聲音軟糯,行禮的時候動作不大標(biāo)準(zhǔn),一雙圓潤的貓眼里滿是笑意。
大抵是因著昨日秦崢陪她玩的開心,所以這位小姑父在她心里的地位直線上升,此刻非但不怕他,反而還在行了禮后,直接便抓住了他的手。
秦崢的臉色,瞬間便緩和了下來。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顧念藍的頭,格外溫和的應(yīng)了一聲。
顧九先前還有幾分氣,可待得看到顧念藍后,到底是顧忌著小孩子在場,將顧念藍攬在了自己的身邊,放柔了聲音道:“藍兒怎么下來了?”
先前她下馬車的時候,顧念藍還睡著呢。
身后跟著的奶嬤嬤倒是對秦崢十分懼怕,臉都白了,聽得顧九的話,虧得她還能保有最后的神智,顫聲回道:“孫小姐睡醒了,要找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