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熱!”
這是葉無缺此刻唯一的感覺。
一座樸素簡潔的小屋內(nèi),葉無缺艱難維持著盤坐的姿勢,渾身滾燙,原本白皙的皮膚早已變得通紅!
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流淌,但頃刻間卻都被溫度高到嚇人的體溫極速蒸發(fā)。
雙目緊閉,眉頭微蹙,雖然面無表情,可從那緊緊咬住的腮幫不難看出此時的葉無缺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嗡”
“嘩啦啦”
道道猶如江河澎湃的轟鳴聲從葉無缺的體內(nèi)傳出,如果細(xì)細(xì)看去,便會發(fā)現(xiàn)葉無缺體表每一寸皮膚都在輕輕的蠕動!
仿佛,在他的體內(nèi),正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肆意奔騰!
血肉好像被蠻力瘋狂撕扯!
神魂似乎被寒刃不停卷刮!
雖然兩種巨大的痛苦不斷侵襲著葉無缺的神經(jīng),但十年來早已被打磨透亮的意志卻讓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少年硬是苦苦的堅持著!
且在這痛苦之下,葉無缺依舊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我的身體....似乎正在發(fā)生著巨大的變化!這變化、正是我寂滅十年所換來的....圣法本源!”
“咚咚咚”
如同悶雷從體內(nèi)轟然炸響,盤坐著的葉無缺身軀驟然搖晃,隨之而來的卻是劇烈的顫抖,體表原本細(xì)小的蠕動幅度也在這一刻陡增數(shù)倍!
痛苦!
深入骨髓、深入神魂的痛苦剎那間淹沒了葉無缺的神經(jīng),他仿佛感覺到自己置身在十座噴發(fā)的火山中心一般!
燃燒、撕扯、卷刮.......種種比之先前更勝數(shù)倍、不能言表的痛楚齊齊襲來,縱使意志強(qiáng)如葉無缺,在這一刻也幾乎無法忍受。
肉身的感知慢慢麻木,清醒的意識漸漸模糊。
似乎在下一剎,葉無缺就將徹底昏死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給我守??!給我守住啊!不能昏過去!一定不能昏過去!”
無聲的厲嘯在心中響起,汗水早已打濕了他周身各處,眼前雖然漆黑一片,耳邊轟鳴不斷,猶如潮水般強(qiáng)烈的痛苦肆掠著他的神經(jīng)!
一個呼吸恰似永恒,葉無缺幾欲成狂!
“轟隆隆”
“嘩啦啦”
江河湖海轟鳴的澎湃聲更猛烈三分,體表的肌肉已經(jīng)虬結(jié),體內(nèi)粗大的筋脈暴突,像一條條猙獰的大蛇清晰可見。
痛苦達(dá)到了極致!
忍耐也達(dá)到了極限!
但葉無缺依然死死地熬著!
縱然是死,也絕不放棄!
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心中的執(zhí)念是如何的可怕,看似堅韌、不屈,其實(shí),那已經(jīng)是一種近似于瘋狂的偏執(zhí)。
“唉”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一道來自葉無缺腦海深處的嘆息輕輕響起,這嘆息似乎夾雜一股滲透萬古的寂寞,又帶著一絲仿佛從沉睡中被喚醒的迷茫。
“嗡”
盤坐著的葉無缺腦后一道金芒一閃而逝。
意識已經(jīng)干涸模糊的葉無缺在這一刻突然感覺到一股清涼,好像是干旱皸裂的大地再度得到了來自天降甘霖的滋潤。
“嗡”
模糊的意識在這驟然出現(xiàn)的清涼之下再度清醒了過來,原本眼前漆黑,只能憑借感知的葉無缺忽然感覺一亮,接著一切大變!
“這是.....我的五臟六腑?這是我身體內(nèi)部的樣子?”
出現(xiàn)在葉無缺“眼前”的是一幅奇異的場景。
跳動的心臟,繁雜有序的筋脈,蠕動的胃部,好似兩道火爐的腎,油光透亮的肝.......一切的一切帶給葉無缺是無盡的新奇。
“嘩啦啦”“轟隆隆”
也在這一刻,葉無缺終于看清了體內(nèi)不斷傳出的轟鳴聲。
這些聲音,屬于修煉者最為重要的根基......氣血!
如果慕容長青能看到這一幕,定然會難以置信,因?yàn)樵谌~無缺的體內(nèi),奔騰流淌著的正是那被其認(rèn)定為莫名干涸的氣血。
處于奇異狀態(tài)的葉無缺對于自己氣血的存在似乎毫不驚訝,他此時的注意力完全被一道居于肚臍下方三寸的璀璨光團(tuán)吸引住了!
“圣法本源!這就是我苦苦修煉十年的圣法本源?。℃i住氣血,澆灌本源!皇天不負(fù)有心人!終于成功了!哈哈哈哈......終于是被我凝聚成功了!”
巨大的驚喜充斥著葉無缺,神魂內(nèi)視的那道騰騰跳動的璀璨光團(tuán)好像宛如一道恒星一般恢弘、磅礴、宏大,更是隱隱彌漫著一股強(qiáng)大至極的滔天戰(zhàn)意!
痛楚仍然在繼續(xù)著,但在葉無缺極致堅忍再配合腦中緩緩傳來的清涼之下,比之先前欲死的境況好了太多。
在確定圣法本源凝聚成功之后,葉無缺開始不住轉(zhuǎn)換著視角,仔細(xì)端詳著自己身體內(nèi)部的情況。
然而眼前的一切讓葉無缺心中巨震!
金色,淡淡的金色!
原本鮮紅的氣血不知何時沾染了一絲淡淡的金芒!
“紅中染金的氣血?這怎么可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巨大的困惑讓葉無缺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目光”循著氣血奔騰的方向追溯過去,直至那道金色光團(tuán)!
因?yàn)樗械臍庋际菑氖シū驹粗袥坝颗炫榷龅摹?br/> “十年來我所有的氣血都緊緊鎖在了丹田之處,用以孕養(yǎng)圣法本源,一絲一毫都不會外泄,如今功成,氣血卻發(fā)生了變化,難道這一切都是圣法本源造成的?”
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同時,葉無缺也弄明白了劇痛的來源。
圣法本源凝聚成功,而早已和本源合二為一的氣血要沖出丹田,達(dá)成最后一步,這過程就好像扒皮去骨,生撕活剝一般,自然痛苦無邊,又是在體內(nèi),目不能視,豈是常人所能忍受。
“嗡嗡嗡”
好似一剎那,又如同過了永恒一般,鎖在丹田之處所有的氣血終于通通沖出,重歸肉身,浩浩蕩蕩,淹沒了五臟六腑,筋骨血脈,剎那間葉無缺便感覺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五歲初修煉的時候。
金紅氣血旺盛無比,奔騰不休,這是一個修煉者強(qiáng)大的開始。
“嗡”
突然感覺到上方傳來的清涼之意消失,緊接著身體一震,隨即眼前一黑,再睜眼時,葉無缺回歸了肉身。
“嘭”
就這么直直的往后倒去,葉無缺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木床之上,渾身濕漉漉的好似剛從河中打撈出來一般。一雙似是天生璀璨的眸子滿是笑意,嘴角微微翹起,有著苦熬十年終圓滿的喜悅,但還有另一種意味,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良久。
“唉”
與先前一致的嘆息聲再度回響在葉無缺的腦海中,聽到這聲嘆息之后,葉無缺忍不住笑了,這笑容十年都不曾出現(xiàn)過了。
這是再見老友時才有的舒心暢快笑容。
“空,好久不見了?!?br/> 年輕悠揚(yáng)的聲音從葉無缺口中傳出,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誰訴說一般。
“寂滅十年,終成造化,葉無缺,你真是....了不起啊。”
過了半響,給人感覺很滄桑,聽來卻又十分年輕的聲音緩緩回蕩在葉無缺的腦海中,好像這聲音的主人是個比之葉無缺也不過就大了幾歲男子而已。
“嗡”
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葉無缺再度閉上了眼睛,他的腦海也就是神魂空間微微一顫,那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在葉無缺心中蕩漾開來。
“想不到我沉睡十年,你竟然真的將斗戰(zhàn)圣法本源凝聚成功,從而使我受到刺激被喚醒,呵呵,看來當(dāng)年你雖年幼,但終究還是選擇了這條寂滅之路?!?br/> 被葉無缺稱呼為空,存在于他神魂空間的這道聲音似乎剛剛從沉睡中醒來,帶著一絲慵懶,只是語氣當(dāng)中的贊賞不加掩飾。
“空,剛剛謝謝了,你一睡十年,關(guān)于你自己,可曾記起些什么?”
微笑著的葉無缺卻問出了一個問題。
似乎沒想到葉無缺會有此一問,空停頓了一下,繼而笑道:“沒有,雖然依舊想不起來我到底是誰,但殘余的神魂力量倒是恢復(fù)了一些,足夠保持蘇醒。若不是十年前你揭開了那日月星辰禁當(dāng)中的日禁,讓我棲身你的神魂空間,想來如今我早就消散無蹤了?!?br/> 躺著的葉無缺微微一笑,忽然抬起右手,伸向懷中,拿出了一封信。
這封信看起來很普通,信封表面沒有任何字跡,但右手拿著這封信的葉無缺神情卻變得悲傷和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