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娣怎么來了?”韓珞成有點驚訝。蕭蘭君今天穿了一襲粉色宮裝長裙,發(fā)髻上別了一朵芙蓉宮花、一支金步搖,粉面含春,上前來微微施禮。
唐境亦長跪作揖:“唐境見過良娣。”
“聽謝姑姑說,堂上有貴客,沒想到居然是陛下身邊的唐將軍,妾身自當上堂來奉茶添爐。白姍,上茶吧。”那侍女端著托盤,步履輕盈地走到唐境面前,跪下,將茶爐和茶碗擺在桌上,又以同樣的步驟給韓路成上了茶具。
唐境眼看著主仆二人下了堂,在韓珞成專心烹茶時,掂了掂茶壺的重量:陶土材質(zhì),里面滿裝著一壺水,在唐境看來自是輕巧,但如果再加上一個同材質(zhì)的爐子和正燃燒的煤炭,又是兩套,就絕非一個身形如此嬌小的女子可以端起的了。更何況是身輕如燕地走了一路上了堂,又不帶喘氣地蹲起呢?他不動聲色地給自己斟了杯茶,端起來感受著茶香的氤氳。
也不知道這個侍女是不是陛下安排的。唐境品了一口杯中茶。還是說……眼前的這個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菊花羅漢果茶,清甜潤肺。”韓絡(luò)成淺品一口,甚是滿意。接著說:“一見鐘情,又要兩情相悅,自是不易。”
他修長的手指襯著手中古樸厚重的杯子,煞是好看:“但如今這個局面,‘情深’早已是可望而不可即。換而言之,只要幼筠心甘情愿嫁了,話本一般,又有何不可?”
“公子說得容易,這一盤棋中,公主殿下可以作公子的棋,小公子可以作公子的棋,屬下也可以作公子的棋。”唐境不屑:“但是最重要的那一粒棋,公子去哪里尋?”
“何必尋?”韓珞成發(fā)笑了。
“有一個人,早已悄悄入京了。”
午后,韓幼筠穿著一襲棉麻曲裾獨自站在露臺上,臉色蒼白,心神稍稍安定了些。
看著院里的菊花早已凋謝,一片落英繽紛,暖陽正好,倒是一個好日子。她看著看著,正覺無聊,便走下閣樓,抽出絲絹,撿起一瓣一瓣的落花,運到閣樓上的平臺上。又取了一個籃子,將花瓣倒入其中,用絲絹蓋好,打算做一些白菊唇脂。
冬天快來了,若是不得已要嫁,只怕這輩子……母妃都用不到自己做的唇脂了。她這樣想著,把花瓣放入搗盅,眼淚不經(jīng)意落入了盅內(nèi)。
正搗著,一陣風起,迷了她的眼睛。她以袖掩臉擋風,卻沒顧及桌上的花籃和手帕。
她慌忙伸出手要去接,那手帕卻跟她開玩笑似的,飛下了閣樓。
這可是父皇給的御賜絲絹!她見絲絹在地上被風刮向正殿去了,慌忙下樓去撿。
露臺可以直通閣樓下的小院,但奈何手絹飛到了與小院一墻之隔的宮道上,只得出宮門撿了。她快步走到殿門口,突然想起自己沒梳妝也沒穿件外衣,定在了門檻前,這樣……左右瞄了瞄——嗯,沒人,馬上回來!
于是繞過墻角,卻見一個身著紫色長袍、蒙著口鼻、腰間佩著一把長刀的青年男子正站著,手里抓著那塊絲絹,抬頭看方才蓋到他頭上的絲絹是來自何方。韓幼筠定在墻角那里,看著不遠處那個四處張望、最后目光落到她身上的人。
那青年便也呆呆地看著她,看著那個自己從畫里追到了坤京的人,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這……居然和畫里的她長得那么像!咳咳不可失禮,冷靜冷靜……內(nèi)心慌亂,倒是先恭敬地施了一禮:“公主殿下,這絲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