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初刻,成四子邸。
韓珞成昨夜宴歸就進了書房,油燈亮了一夜。此刻喝了口茶,走出房門,伸了個懶腰,燕皓便迎上來行禮:“公子,宮里的人來報,請公子巳正入宮覲見。”“知道了,良娣可起了?”“公子,良娣素來卯時便起。”
卯時就起了?她昨夜可是子時才睡啊。韓珞成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也許……真如母妃所說的那樣?看著殿前灑掃的仆人,他揉了揉臉,對燕皓說:“去,把謝姑姑叫來,與我一同用早飯。”“諾。”
韓珞成折回房中,小玉正在收拾屋子,房中還有兩個侍婢在除塵掃地、擺早飯。
韓珞成見狀,心生調(diào)笑之意,便隨口問道:“小玉,你說,謝姑姑待人如何?”說著,便也隨手收拾起了桌上的文具。
不料小玉卻輕輕抽走了他手中的筆,一邊掛在筆掛上,一邊笑著說:“公子,不必親自動手,小玉來便是。謝姑姑自幼服侍公子,竟不知姑姑最是大方寬容么?”“此話不假,但她對我與對你們自然不同嘛,你說是吧,香香?”韓珞成看向那個正在除塵的婢女,目中含笑。
一個正在除塵的婢女聞言有些詫異,本想著偷聽兩耳韓珞成對蕭蘭君的評價,卻不料問到了她。她抬頭看了眼韓珞成,見他笑了,做賊心虛,支支吾吾道:“我……我覺得小玉姐姐說得對呀,況且謝姑姑待我們也是極好的。”
韓珞成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滿意,不再看她了:“嗯……你去多拿一副碗筷吧,待會兒謝姑姑與我一同用早膳。”
“諾。”那香香放下手里的活下去了,他又支使另一個婢女:“誒對了,還有你,去取些好木炭來,姑姑年紀大了,怕冷。”“諾。”那婢女見勢不妙,便也退下了。
“潛龍勿用。”韓珞成看著院內(nèi)薄薄的積雪,似是無心地說了這么一句。小玉卻會意了,向他行了一禮,下去了,就像沒聽到一樣。
不多時,添炭和取碗的婢女上堂來伺候,接著走進來了一位四五十歲的仆婦。雖然穿著樸素,但舉止不俗,進門來施施然行了一禮:“公子。”
這謝姑姑是邢夫人從邢家?guī)淼模彩强粗n珞成長大的老仆人了。自他娶妻立府之后,便跟他進了成四子邸,闔府上下皆十分敬重。“姑姑,還沒用早膳吧?快請坐。”韓珞成笑著向?qū)ο簧焓帧s見謝姑姑笑了笑說:“仆人們的早飯都在卯時三刻,老奴早就用過了,公子請用膳吧。”
“那……您看,這有一鍋杏仁茶呢,您喝兩口杏仁茶吧!”說著,便長跪探著身子拿起桌上的另一個碗,打起了杏仁茶。謝姑姑見狀,知道韓珞成必是有事問她,便也不推辭了,淺笑稱是,端莊而坐,竟不似一個老媽子。
韓珞成把杏仁茶端到她面前,她等韓珞成拿起筷子后,才拿著勺子小口喝起了杏仁茶。韓珞成卻不動筷了,猶豫了片刻說:“姑姑,其實今天把您叫來,是想……了解良娣晨昏所居,心中所想。”
謝姑姑聞言放下勺子答道:“自公子走后,良娣總管府上事宜,皆辦得有條不紊,她每日起居亦極規(guī)律。每日卯時初刻起床,用過早膳。卯正二刻點卯,察問夜事,檢查內(nèi)務。辰時三刻,頌佛、抄經(jīng)文一個時辰。”
“午時初刻闔府用午膳,午正一刻就開始有人到跟前回話辦事。未時一刻午休,一般申正便起。酉正用晚膳,戌時初刻檢查內(nèi)務,戌正沐浴焚香。亥時初刻看書到亥正,常常是亥正二刻前,就熄燈休息了。”
“每天都如此規(guī)律嗎?”“自公子回來后,諸事繁多,自然有所紊亂,但基本不改。如此規(guī)律,也是保證下人回話或是外客來訪,都能立刻找到她。良娣有兩個婢女,一個是陛下特賜的護衛(wèi)新月,一個是嫁過來時從宮里帶的侍女白姍。這兩位姑娘倒能幫良娣分擔些,但良娣還是更樂意親力親為。”
聽謝姑姑說完,韓珞成沉吟之際,她又道:“晨昏所居公子已經(jīng)了解了,但心中所想,公子還得去問另一個人。”“何人?”
“問將來的公子。”謝姑姑微笑著說:“問將來,能和良娣相敬如賓、相知相惜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