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夜空下,鞭炮聲吵醒入夜后沉寂。老兵臉上難掩興奮,手中鑼鼓叮叮當當越敲越響。
前樓辦公樓里昏暗無光,教導中隊若干個宿舍里,有人被吵醒,有人徹夜未眠。
他們送走老兵又迎來新兵,老兵離開步入社會,新兵留下變成老兵。
這座鐵打的營盤里,每年都在告別與相逢之中交替變換。
黑夜中,一個老兵說:“聽見沒?又來了一批,不知是哪里來的?!?br/> 另一個老兵說:“管那些干嘛?趕緊睡吧,明天還要早操呢!”
老兵又說:“強子,咱們在堅持三個月!等這些新兵蛋子分下連隊,也就熬出頭了!”
另一個老兵說:“是呀!等新兵蛋子下連隊,咱們也快滾蛋嘍!”
新兵在新訓樓前集合,樓內(nèi)燈光溢出窗外,照在雪地上,折射成陰寒刺骨的白晝。
我們四十二人分成六排七縱隊,整整齊齊的站在原地等待分配班級。
位于我們正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整整齊齊的站著十幾個老兵。他們身穿冬常服,迎著寒風在黑暗之中站的整整齊齊。棉帽上的國徽,在黑夜里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王班長跑到隊列前,面向我們站好,“聽口令,”他說,“立正!”
隊列里一下子安靜下來,靜的幾乎聽不見一點呼吸聲。所有人都保持著警惕,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像個軍人。
盡管,我們還算不上軍人。
王班長半轉(zhuǎn)體向左,身體微微前傾,向前跑出五步站定,對著兩米外的另一個人敬禮,對方還禮。
“報告!大隊長同志,隊伍已集結(jié)完畢,應到人數(shù)四十二人,實到人數(shù)四十二人,請指示!”
“稍息!”對方下令。
“是!”王班長敬禮,轉(zhuǎn)身,跑回隊伍前,命令道:“稍息!”
隊列里有伸出右腳的,有伸出左腳的,大家左右互望,緊張到手忙腳亂。
待回過神時,大隊長已經(jīng)來到隊伍前。
“立正!”大隊長下令。
我們聽令,迎著寒風站的筆直。
“同志們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閆學兵,擔任新訓大隊長一職?!彼W?,回頭對著身后另一位老兵揮了揮手,老兵跑上前來,手中握著手電筒。他將一本文件夾用左手托住,放在大隊長眼前,右手按下手電開關,照在文件夾上面。
“話不多說,開始點名?!贝箨犻L惜字如金,那張方方正正的臉,在手電筒的余光中若隱若現(xiàn)。
人群中死一般的安靜,所有人一動不動的定在原地,仿佛融入黑夜,與黑暗自成一體。
“王圣猛,賀家輝。”大隊長點完,抬頭瞅了一眼。
“到!”
“到!”
隊列里傳來兩個洪亮的聲音,聲落夜空,震蕩天地。
“一班長出列,帶走!”大隊長下令。
“是!”此時,從黑暗里跑出一個人高馬大的家伙,他背對著光,黑暗中看不清樣子。一班長來到隊列前喊道:“王圣猛,賀家輝,出列!”
“是!”
“是!”
二人走出隊列,拖著自己的行李。
一班長迎上前來,左右開工,將二人的行李全部拎在手中,三人向眼前燈火通明的新訓樓內(nèi)走去。
我內(nèi)心忐忑,不知什么時候會被叫到自己的名字。懷著這種既期待又緊張的心情,又眼看著六人離開隊伍。
“魏遠征,林佳諾?!?br/> “到!”
“到!”
我被點到名字時,內(nèi)心一陣慌亂,一直懸著的心,跳的更加的飛快。哥哥說過:“新兵連的班長很重要,遇見一個什么樣的班長,就注定要接受怎樣的命運。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但也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五班長出列,帶走!”
我走出隊伍時,在人群之中掃了一眼矯力勇。發(fā)現(xiàn)他,依舊還在隊伍里站著。他身體站的筆直堅挺,微微向右傾斜的肩膀,整個身子都在向右較著勁。我知道,他此刻肯定跟我一樣緊張。不然,怎么會渾身用力到臉都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