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小姐面上瑟縮,仍舊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聽聞紀(jì)莞初這般問話,當(dāng)下便又似是回到了自己過去的記憶當(dāng)中,面色愈發(fā)蒼白如紙。
紀(jì)莞初等她片刻,卻未曾聽聞她回答的一言一語。
無奈嘆了口氣,當(dāng)下便欲起身下床,去她身邊安慰。可方一露腳,便被裴憶一巴掌拍了回去。裴憶從紀(jì)莞初身邊起身,施施然走到柳二小姐柳音身邊,從懷中掏出絹子,讓她拭去臉頰的兩行委屈清淚,而后坐在她身側(cè)的椅子上,伸手輕輕撫弄著她未干的長發(fā),盡顯溫柔。
柳小姐見此,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痛,轉(zhuǎn)身撲倒裴憶懷中,放聲而哭。
待得她哭夠了,只余得小聲抽泣,紀(jì)莞初這才開口道,“柳小姐,我救下你,并非是為得方才那無端端的星盤所指,不過是看你心中有事,呈絕望之相,怕你歸家之后當(dāng)真出了什么無法挽回的大差池。所以暫且將你留在這里,問清究竟是怎樣的一樁故事。若是我們能幫,自然會幫你。你這么一個花季女兒家,說投河便投河了,讓誰看到也于心不忍。”
言語之中幾多唏噓,著實是被方才柳二小姐跳河的壯舉嚇到了。
柳二小姐柳音啜泣許久,待得將將快把紀(jì)莞初啜泣地抓狂之時,終究開口了。嗓音喑啞,帶著濃濃的鼻音,讓一旁摟著她安撫她的裴憶亦是心中酸澀發(fā)堵。這懷中的女子,骨架并不算小,可是觸手便可見骨。方才泡熱湯的時候亦是見她身上手上諸多傷痕,不少皆是陳年舊傷,想必是過去沒少吃苦頭。
“我……名喚柳音,是五柳鎮(zhèn)西柳員外家的庶出女兒……”
柳小姐的話匣子一打開,便也不再如方才一般難以啟齒。這接下來的故事,便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刂v了出來。
“我娘原本跟著我祖父在鎮(zhèn)上買豆腐為生,可不曾想被這柳員外相中,強(qiáng)搶入府中做了姨太太。我娘一介弱女子,本就存了有處安身便好的想法,便安心入了柳府。可不曾想,這柳員外的正室夫人,卻是實打?qū)嵉哪咐匣ⅰW罱K……我娘生下我后,便被她百般算計,郁郁而終了……”
說至此處,柳音又抽抽噎噎,淚流滿面。
待得她情緒稍有平和,咬了咬牙接著道,“我自小便如府中最低等的丫鬟一般,伺候柳家小姐。直到那天,府上來了一群陌生人,領(lǐng)頭者五大三粗,似是山匪。這些人是鄰鎮(zhèn)落草為寇又轉(zhuǎn)做商旅之人,身上仍舊匪氣沖天。他欲與柳家結(jié)親,以吞并柳家的田產(chǎn)。可是我爹也沒辦法,只能先找女兒嫁出去,以解燃眉之急。”
紀(jì)莞初挑眉,“所以這和親的事兒就落在你身上了?”
柳二小姐戚戚然一笑,脆弱不堪,“原本這領(lǐng)頭之人看中的是他的嫡親女兒,亦是大小姐。可他千方百計打聽了這匪徒之人暴戾不堪,甚是以虐辱大家閨秀的小姐為樂。如此一來,柳夫人怎能舍得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她。于是便重新想起我,將我佯裝聲柳府在外歸家的二小姐。又不知在何處請了一位星占大師,為雙方合盤,聲稱我與那匪徒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