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齊夏的天下是君家的天下,一個小小的魏王,竟敢妄稱王法。一群狐假虎威的家丁,竟也妄想去動動太歲頭上的土?滾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要是嫌姑奶奶上次刺得那刀不夠深,姑奶奶不介意再幫他補(bǔ)一刀!”
樓漪染目光發(fā)寒,她雖慵懶地斜靠在那里,可那一雙眼睛就像是銳利的鷹隼之眸,只看你一眼,便讓你覺得自己仿佛變作了一只業(yè)已被這鷹隼盯上了的獵物,隨時都可能命喪于她的利爪之下。
那個紫衣華服的人還在不停地喘著氣,一句話不說,不停地咳著。
樓漪染狀似隨意地朝著他瞥了一眼,那人頓時覺得呼吸一窒,心中暗自一驚。
難道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樓漪染唇角勾起冷笑,對付一群狐假虎威,沒頭沒腦的家丁,她實(shí)在是提不起興趣來。
那個紫衣人倒是聰明,知道審時度勢。從鬼門關(guān)走過一次的人,大多都會變得比普通人聰明一些的。
樓漪染又是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射了過來,有幾個家丁早就被嚇得后退了幾步。這會兒,又有一部分人被嚇得倒退幾步。
樓漪染在心中冷笑,欺善怕惡,這樣的人,真地是連唾沫都不配讓她浪費(fèi)的。
“你,你等著!”還是那個從一開始就說話的人。樓漪染先前并沒有見過他,想來他應(yīng)該是不知道君久墨手下的那些人是怎么對付那天來鬧事的人的。
一群人落荒而逃,從來到走,甚至連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一樓大堂里吃飯喝茶的客人見魏王府的人竟好像是夾著尾巴逃竄的老鼠似的,便打聽情況,聽到二樓發(fā)生的事情后,大多數(shù)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魏王是整個魏州最大的管理者,他手下的這些人平日里可沒少欺負(fù)人。
樓漪染無趣地抬手撫了撫額,一轉(zhuǎn)身,便朝屋內(nèi)走去:“小逸逸啊,一大早的,你不好好睡覺,到處亂跑什么?!?br/> 晉逸也跟著走了進(jìn)來,就見樓漪染居然徑直走到了床邊,兩只腳上的鞋一踢,整個人一下子又撲進(jìn)了柔軟的棉被上。
“昨天晚上出了大事,虧得你們還睡得著!”晉逸不滿地瞥了樓漪染一眼,便徑自走到了桌子邊坐了下來。
樓漪染的聲音從柔軟的棉被中悶悶地傳了出來,聽這聲音,她似乎又打算繼續(xù)睡一覺:“出了什么事?!?br/> 說完這五個字,她便又大大地打了個哈欠,連眼睛都閉上了,幾乎就又要睡著了似的。
晉逸看看君久墨。
君久墨已吩咐完紫衣侍者,關(guān)了房門,走了進(jìn)來。卻并沒有在桌子邊停留,反而也走到了床邊,彎腰,耐心地拉了拉樓漪染身下的被子,往她身上蓋好,這才又轉(zhuǎn)身走到了屏風(fēng)后去換衣服。
晉逸撇了撇嘴,他都說了出事了,這兩個人居然還是這么不緊不慢的,一點(diǎn)兒也不著急。
“昨天晚上,城主府鬧鬼了。戚城主被人殺了,脖子上留下了一條比線還細(xì)的紅線,沒有流血。早上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還坐在那里,一只手里還拿著個杯子,眼睛大睜著,好像看到了鬼似的?!?br/> 晉逸伸了幾次手,都沒有夠到桌子中央的茶壺和茶杯。他氣哼哼地一下子又跳到了椅子上,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為自己倒了杯水,便咕咚咚地喝了下去,他喝白水都像是在灌酒。
君久墨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便從屏風(fēng)后轉(zhuǎn)了出來,他已經(jīng)穿上了外套。依舊是一身墨韻云錦,依舊風(fēng)姿卓越,氣質(zhì)非凡。
“還有呢?”樓漪染的聲音半晌后又悶悶地傳來,如同夢囈,讓人不知道她到底是睡著了在說夢話,還是還醒著,正聽著他說話。
晉逸長嘆一聲。
他就是個受苦受累的命!好端端地,跟著他們進(jìn)來做什么?人家都不急,他急急忙忙地跑來做什么?
又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了下去,君久墨已在他對面坐下,他才繼續(xù)開口:“戚小姐好像被嚇瘋了,逢人就說有鬼,還大鬧了靈堂?!?br/> 晉逸頓了頓,“外面如今都傳瘋了。說是戚家不聽祖訓(xùn),未死人便在府中為他人設(shè)靈堂,因此被惡鬼纏上了,便真的就有了白事?!?br/> 君久墨悠然地為自己倒上一杯水,窗外的雨依舊如石頭一般叮叮咚咚地敲打著房屋和地面,那敲打又似乎突然跑到了人的心里,一下下地,如同錘子似的把人的心錘得悶悶的。
下雨的天氣,屋內(nèi)總是悶熱的。偶爾吹來一陣帶著水汽的風(fēng),才讓人覺得舒爽。可說著這樣的事,那涼風(fēng)竟突然好想變作是從鬼的口中吹來的,陰氣森森的讓人心底直發(fā)怵。
當(dāng)然,這發(fā)怵的人自然不是樓漪染和君久墨,而是晉逸。
他雖不信鬼怪,卻也難免會被這樣的言語左右。他雖已有二十五歲,可身體卻只有十歲,大多數(shù)人也都將他當(dāng)做十歲的孩子一般照顧,他有時候竟仿佛被催眠了似的,也偶爾會覺得自己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還可以膽小,還可以害怕。
一如此刻。
“還有么?”過了許久,樓漪染的聲音又一次悶悶地傳了過來,依舊是那種不知道是夢是醒的聲音,很是慵懶,聽在人耳朵里卻又讓人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