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流有些無奈,壓境到金丹去打個用劍的?用上游方的話,有些太小題大做,用了木劍卻又顯得太不把人家當回事兒。
唉!打架都要去顧忌敵手感受了,這是個什么世道?
那懸停在半空的男子一道劍氣之后,四周已經(jīng)聚來不少看熱鬧的。而且看情況,這個似乎很有錢的男子,在這扶云仙棧很受歡迎呢。
男子以劍尖指著張木流,很是高高在上,笑著說道:“你在山腳辱我,所以我黃致君特來問劍。不欺負你,我用的不是什么仙兵?!?br/> 張木流轉頭看向江蘿,投去個疑問眼神。
江蘿趴在船幫邊兒上,慵懶傳音道:“方才我說的話他聽不見,所以他覺得以金丹境界拿著仙兵是欺負你?!?br/> 話音剛落,江蘿接著說:“還有哦,你雙指甩開那道劍氣,他也看不見的。若是在他眼里看來,方才那縷劍氣是看守扶云仙棧的師姐替你擋的哦?!?br/> 張木流嘴角抽搐,你們這是要玩兒死這個姓黃的么?
畫舫中的女子十分善解人意,又傳音道:“他出了名兒的人傻錢多,可手段不俗哦。若是張弟弟壓境金丹,勝負不好說的。”
黑衣青年嘆了一口氣,連這小妮子都敢欺負自己了?秋水??!你這沒把門兒的嘴最害人。
一道黑衣躥去云海,只說了一句上來打。
江蘿辛苦憋著笑意,這家伙在豆兵城時冰冰冷冷的,這會兒看來卻有些可愛。
其實這位女子之所以對張木流沒了那份兒敬畏,除了離秋水道出他的真實年齡外,還有他小時候的趣事。
跟人家女孩子說完喜歡你,還要追上去讓人家回家別告訴家人。想起來就覺得特別可愛。
暮山半山腰的宅子里,少年李言成了講解戰(zhàn)場的,因為就他看得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看得見卻聽不見。
劉工不停在問:“咋樣了咋樣了?師傅有沒有找漂亮姐姐去?”
李言思量了半天,才輕聲道:“張先生好像要跟人打架,這會兒躥到云海去了?!?br/> 秘境中的云海上,張木流還在猶豫到底拿什么對敵。人家問劍,總得拿出一柄劍來吧?可他覺得用什么劍都很欺負人。就算這黃致君手段十分不俗,可張木流在金丹期待了那么久時間,根基最牢固的就是金丹境界了,打起來,收不住手咋辦?
于是他只能苦笑著說:“黃致君?你要是有仙兵神器還是拿出來吧,最好有一身甲胄,或者仙家法衣,一股腦兒都穿著吧。這打打起來,下手沒個輕重的,給你打出個好歹怎么辦?我又沒錢賠的起你湯藥費?!?br/> 看著黃致君黑下來的臉色,張木流無奈又說道:“你可千萬別覺得我看不起你,我真的很認真的。你不保護好自己,我真怕收不住手,幾下兒打死你?!?br/> 一番言語惹的圍觀之人大笑不停,有個同樣駕著畫舫的男子沖黃致君喊道:“致君兄,人家都讓你穿上了,你就穿上吧。好教我們看看,這位黑衣先生怎么幾劍砍死你?!?br/> 黃致君笑了笑,手中長劍忽然換成一柄拙劍樣式的長劍,然后他笑著對張木流說:
“口氣不小??!如你所愿,我換劍。”
眾人只見黑衣青年笑了笑,手中驀然多出來一柄木劍。
青年笑著說道:“我手里最次的,也就只有這個了?!?br/> 趴在畫舫的江蘿臉色古怪,怎么以前沒看出來這家伙這么壞呢?
黃致君臉色愈黑,腳下云海猛然被踢出個大洞來,緊接便直往張木流沖去。
張木流微微一笑,想近身?想得美!
黑衣青年一閃而逝,手持木劍不斷往前斬出劍氣,水火兩種真意換著法兒融入劍氣。
有些小小的技巧,真的用處很大,巳十七不光教會張木流一個道理,那白虎小劍陣也讓他學會一種出劍技巧。
很多事都要去學,誰都是。
人從出生開始,要學著說話,學著走路,學著拿筷子,更要學著為人處事。
所以一路上,張木流可是沒少學他人言語,學他人手段。
三人行必有我?guī)煟呐聫那芭c莫淼淼一起在路上時,小丫頭也讓張木流學到很多。
黃致君幾次欲近身,可那黑衣青年身形如同鬼魅般,更是有那兩種真意斬出劍氣,教人頗為無奈。
“怪不得這么囂張,原來是身懷真意啊!不過呢,你有真意,我有錢!”
說著便掏出五花八門的法寶往張木流砸來,當真是一副法寶不要錢的樣子。
張木流一邊兒躲避一邊兒嘴角抽搐,他娘的真有錢!他都想著祭出火盆,直接躋身分神,將這個錢多燒著的家伙搶了。
呦!沒看出來啊,不光錢多而且心眼兒也多。先前丟來的法寶,居然隱隱有成陣之勢。只不過還是不夠啊!
隨手一劍將那些已經(jīng)排列起來的法寶打散,張木流對著黃致君搖頭道:“有沒有其他手段了?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你是真心不夠打?!?br/> 黃致君冷哼一聲,猛然間一陣罡風從其周身溢出,云海以他為中心,露出一個大洞。
“那我便只以劍對敵?!?br/> 張木流笑了起來,這才有點兒樣子嘛!
此刻江蘿傳音過來:“怎么樣,我說了他不好打吧?你可要下手輕一點兒啊,讓他長個記性就行了?!?br/> 劍已斬來,這家伙也是天賦驚人,居然能以海上罡風為劍氣,什么劍修氣象全然沒有,只有那駭人罡風纏繞著,一劍劈砍而來,憑空就會出現(xiàn)許多裂紋,仿佛將虛空震碎了一般。
張木流隨口一問:“你可別告訴我這也是花錢買的?!?br/> 黃致君持劍近身,一劍砍向張木流頭顱,被一柄木劍挑開之后,又是一劍刺往黑衣青年下腹。雖然未曾刺到,可那罡風卻是將衣衫弄破了。
“小子,你這下手夠黑的,往哪兒打呢你?”張木流黑著臉說了一句。
正說著,黃致君又從頭頂襲來,雙手持劍往下刺去,身子不停旋轉,宛若一道龍卷般,風聲大作,頗有威勢。張木流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只是那股罡風龍卷卻猛然間氣勢大漲,等張木流有些凝重時,已經(jīng)躲不開了。
于是便在一群人的噓聲中,一襲黑衣從云端墜落,直直落入河道,驚起一灘水花。
張木流從水中躍出,站在畫舫上笑道:“黃公子好手段,張某認輸了。”
轉頭看了一眼江蘿,示意讓其開船,趕緊走。
江蘿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四周看熱鬧的修士,施展術法駕駛畫舫繼續(xù)往城中駛去,心中早把前面站的青年罵了不知多少遍。
依舊在云端的黃致君,嘴唇微動,只是沒有出聲,像極了兩個字,謝謝。
半山腰的宅子里,劉工不斷發(fā)問:“怎么樣怎么樣?師傅沒打死人吧?”
李言一時不知道怎么說,看了看白鹿,喃喃道:“張先生好像打輸了?!?br/> 媏梔與姜末航對視一眼,心說這都能輸?
那個白衣挎劍的青年猛然起身,雙手拍在一起哎呀一聲,“難道說這小子早就跟黃致君串通好了么?”
一旁的媏梔疑惑道:“可是他們上山途中才認識的呀!還起了口角,怎么可能會串通?”
白麒麟瞪了媏梔一眼,后者趕忙接著梳毛,然后才見她微張鹿嘴,笑著說:
“他可比你們雞賊的多?!?br/> 畢竟白鹿聽得見上山途中,張木流與黃致君暗中傳音的。
媏梔嘆了一口氣,“可……這樣一來,春鷺苦心安排的事兒,不就完了嗎?”
……
畫舫在彎曲水路行駛,不多久便到了一處真可謂是碧水接天的地方。
只見一座巨大的塔狀建筑,一條足夠兩只江蘿畫舫大的船可以駛進的水槽,河水逆流而上。盤旋著巨塔直至頂端。然后才有另一道水渠將水再次盤旋排下,好一副奇觀。
畫舫上行途中,看得見另外一條水道往下而去的船只,饒是張木流都有些驚嘆。
江蘿看著那家伙一副沒見識的模樣,解釋道:“頂端是一片高于這座城池的湖水,湖邊有幾座宅子,都是給一些對蘢暮山來說十分尊貴的客人準備的。山主自然有一處宅子在此,到時記得別亂說話??!”
張木流腹誹不停,這丫頭真把自己當?shù)艿芰耍?br/> 女子忽然有些難過,對著張木流后背抱怨道:
“本想著讓你幫忙斷了這家伙的念想,可你為什么要讓他贏嘛!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春鷺姐姐會很難過的?!?br/> 黑衣男子未曾轉身,而是淡然開口:“黃致君求我?guī)兔Ω??!?br/> 江蘿不知為何就怒氣沖沖,幾步走到船頭,抬頭死死盯著張木流,略帶哭腔道:“可你想有沒有想過,他們是兩個終于走到一起了,可春鷺姐姐已經(jīng)沒有多久壽命了,當斷不斷不是更痛苦嗎?”
張木流低頭看著女子,言語十分淡然,像是隨口說了無關緊要的事兒一樣。
“你該去問問你的春鷺姐姐,看她在這人世間的最后一程,更愿意獨自一人,還是想和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br/> “而且,我之所以答應幫忙,是因為知道,留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br/> 江蘿怔怔無言,實在是這一番言語,她從來就沒有想到過。
張木流又接著說:“因為你與春鷺親近,所以就沒想過黃致君會怎樣?;蛟S在他心愛的女子離開了人世間之后,這人世間會多一個邋里邋遢的酒鬼。黃致君日后或許會極其厭倦這個人間,卻又沒法兒自尋短見,因為她想要他活?!?br/> 江蘿轉頭呆呆看著越來越遠的城池,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因為在豆兵城海邊兒的宅子里,離秋水與幾位女子說了張木流的一些往事,所以她知道,為什么他知道。
的確是張木流與黃致君商量好了的,像黃致君這種有錢人,一旦外面有什么風吹草動,特別是有些不能惹的人,家中會第一時間與他說清楚。
所以打從他見到那個牽著白鹿,又背著一把黑色長劍的青年,就有些懷疑其身份。有錢家里長起來的,能有多傻?至于那人傻錢多的模樣,刻意裝出來的罷了。況且江蘿四人在豆兵城被個張姓青年救了的事兒,包括有個尋死的少年人,都在蘢暮山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