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商圈的整個過程持續(xù)了五分鐘,江厭謹遵秋夢涼的囑咐,一直都閉著眼睛,未曾睜開。
據(jù)秋夢涼當時說,商圈四面八方都有大書庫的維護者把守,每一層樓的出入口都被嚴加看管,半空中總有無人機像遷徙的大雁一樣接二連三地從腦頂掠過。
出動的維護者少說天階b-,多則b+,整座商圈都布滿了深海和天空般駭然的藍色。
她這些話江厭始終半信半疑,由于閉著眼,又不能自己確認虛實。
當江厭問秋夢涼說,既然無人機那么多,為什么他半點槳翼聲音都聽不到時。秋夢涼遲疑了大約五秒,接著從嘴巴里發(fā)出模仿無人機的嗡嗡的怪聲,活像一只巨大的蚊子在耳喋喋不休。
秋夢涼問他現(xiàn)在聽到?jīng)],江厭低聲罵了她一句。
在商圈和工人區(qū)域之間的十字路口,他們停了下來。
臨近下午開工時間,想來工廠的工人們都已經(jīng)開始返廠,周圍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江厭偶爾會被錯身而過的人不小心剮蹭到肩膀,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壯起膽子想來和兩個姐妹花攀談,都遭到江厭的一通亂罵而灰頭土臉的逃走。
秋夢涼把手從江厭胳膊里撤了出來,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臉頰,“好了,小兔子乖乖把眼睛睜開。”
“我不睜?!苯瓍捥统鲆话鼰?,摸索了少頃后才遲遲點燃一支,一個小家碧玉的少女吊兒郎當?shù)卣驹诼愤叧闊煹漠嬅鎸嵲谝瞬毮?,但江厭根本不以為然,“我覺得挺舒服,正好用另一個視角好好感受世界,干嘛要睜?!?br/>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沒有整容?”秋夢涼嬉笑著說,“睜開眼你就知道了,看看我整得怎么樣,比以前漂亮還是比以前丑,你要是覺得丑,那我也不聽。”
“沒興趣?!苯瓍拑深a微紅,加快了抽煙的頻率,他害怕煙頭燙到被裙撐支開的裙擺,每次往地面撣煙灰時,手總是揚得很遠,動作頗為滑稽,“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兩人之間降下一道沉默,沉默是可以用耳朵聽到的。
“我在新聞上看到了你的消息?!鼻飰魶稣f,“所以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而且這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嗎!我剛才可是把你從水深火熱中撈出來了耶!小心我咬你喔!”
就算江厭閉著眼睛,他也能想象到秋夢涼神氣地插起腰桿的模樣。
“你騙誰呢?”江厭轉(zhuǎn)而嘲笑道,“我怎么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上過新聞。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幫,我們已經(jīng)分道揚鑣了。作為我的發(fā)泄工具,你已經(jīng)被我徹底遺棄了。你是b+,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e,咱們天差地別,我可受不起你的幫助。”
“那你把我給你的煙還我,我拿去給別的男人,氣死你!”
“你給的早被我扔了!”江厭漲紅了臉叫道,“這些是我自己打電動贏回來的,是我的!”
“沒有我,你早就連人帶煙被進監(jiān)獄了。監(jiān)獄多可怕呀,煙會被搶,人也會被強?!?br/> “不是一回事!”江厭把可能還剩半截的煙摔到地面,再三用力地把煙用鞋底碾碎,“還有,不要給我張口閉口就黃段子,老子不吃這套!”
“從我見到你開始你就很奇怪?!鼻飰魶鲇稚焓执拎ń瓍挼哪橆a,后者如遭電擊,剛剛感覺到指肚的冰涼后便立刻避開,“你故意說些沒營養(yǎng)的垃圾話想激怒我,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一口一個小寶貝,小涼涼,叫得比土味情話還甜。奇怪了,也不知道以前我怎么能聽得下去,還挺喜歡你這么叫的,看來咱兩都瘋啦!”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江厭閉著眼睛,加上他臉皮本來就厚,這讓他可以完全無視路人的眼光放聲怒吼,“人是會變的,你不也變了嗎!以前你就像只被雨淋濕的綿羊!只要我一不留神就會稀里嘩啦的哭出聲來!怕打雷,還患有社交恐懼癥,聲音小得像風吹,一句話能用三個字說完絕對不會再多說一個!所以很簡單,你變好了,我變壞了,你成長了,我墮落了,事實就是這樣,現(xiàn)在你滿意了?這就是你的目的???”
耳邊響起秋夢涼悅耳的笑聲,她笑得越開心,江厭臉就越滾燙,兩頰猶如兩塊燒紅的烙鐵。
“精神挺好,看來連續(xù)跳幾個小時的激光雨都是不問題,這樣我就放心了。”秋夢涼笑著說,“還有一件事,我現(xiàn)在在大書庫生物大學工作,正好有一篇論文遇到瓶頸,論文對我來說很重要,需要你幫忙,記得三天后來找公寓找我,老地方,沒搬家,等你哦?!?br/> “我不會去的。”江厭嚴詞拒絕,“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不是一路人。”
“你會來的。”秋夢涼說,“以防萬一,我在裙擺內(nèi)側(cè)縫了十粒白色膠囊,和你剛才吃的那粒有一樣的效果,如果有麻煩,像今天這樣毫不猶豫的把它吞下去就行。至于這條洋裙就送給你啦,畢竟女裝只有一次和無數(shù)次,作為前女友,我尊重你的選擇!”
“膠囊我不會吃,裙子我也會不穿。”江厭讓自己擺出生氣的神情,“還有,你給我吃的膠囊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能讓我變成女人的聲音,還能逃過維護者的身份掃描,他們叫我什么來著?張子霖?張子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