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蕭素蝶看起來睡得很安穩(wěn),至少在夢中未曾恐懼。
周尋自冰床上下來,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一攤黏稠的腦漿狀物,緩緩走進(jìn)白骨堆中。
森白的人骨,上面掛著肉屑,血絲,像是被什么野獸生吞活剝的一般。
角落中似是有什么東西。
只是燈光昏暗,周尋實(shí)在看不真切。
他只聞到了一陣腐臭味。
走的越近,腐臭味越濃。
他終于來到角落,終于看到了那堆令人作嘔的東西。
是內(nèi)臟,竟然是內(nèi)臟!
人的內(nèi)臟。
看起來軟軟的,血淋淋的,像極了一攤將要腐爛的爛肉。
周尋只覺脊背有些發(fā)涼,怔怔的忘記轉(zhuǎn)身。他略有些木訥的抬起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看著光滑的石墻,在石墻的最高處,掛著一幅畫,這他倒是才發(fā)現(xiàn)。
畫中是一裸體女子。
周尋還未去深究畫的內(nèi)容,臉卻已紅了。他耐著性子,又認(rèn)真看了一番。
但見這畫中女子身上一絲不掛,兩手交叉,正坐于冰床之上,床上鮮血淋漓。冰床一旁還倒著一個人,死人,一個死不瞑目的死人。死人的旁邊,是一堆骷髏和人骨。那場景和這暗室可以說是一般無二。
少頃,周尋像是想到了什么,眉頭緊皺,口中低聲喃喃道:“血魂術(shù)……莫不是江湖失傳已久的血魂術(shù)……這里竟然有人在練血魂術(shù)……”
所謂血魂術(shù),乃江湖禁術(shù)。傳聞,練這血魂術(shù)時,若是食人肉,喝人血,便可大大提升效率。而這人血人肉,又以處女為最佳。
又因?yàn)?,都說這血魂術(shù)練到第七重,便可以長生不老,天下無敵。所以偷練血魂術(shù)的人,也是層出不窮,且以女子居多。只是,武林之中,上百年來,除了當(dāng)年的魔教教主殷北固,沒有一個人可以練到第七重,甚至連第六層都無法突破,便走火入魔,丟了性命。
可這里,在黑虎嶺這個地方,竟然有人在練這等邪術(shù)!
周尋不得不驚。
可又是誰在練血魂術(shù)呢?
傳說練習(xí)血魂術(shù)的人,皮膚定然是白皙紅潤,吹彈可破,宛若百日嬰兒。再看“胡家三雄”,哪有半點(diǎn)練過血魂術(shù)的影子?
“噠——”
“噠——”
這是,上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
周尋微微昂著頭,看著那道暗門。
腳步聲就在暗門附近,來來回回繞了許久。腳步聲聽了,周尋這才聽到“吱”的一聲,暗門翻轉(zhuǎn),緊接著掉下了些許點(diǎn)心。
有人在給他們送吃的?難道還怕他們餓死不成?
點(diǎn)心剛好落在蕭素蝶的身上。她“哎呀”一聲,伸手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下的冰床,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爾后騰的坐起身來,看著周尋正站在遠(yuǎn)離她的地方,忙向周尋招手,可憐兮兮的,像極了一個可愛的孩子:“雁子哥哥……”
2.
暗門關(guān)上了,與開啟的時間間隔很長。仿佛一點(diǎn)也不怕他們會逃走。
蕭素蝶抬頭瞥了一眼那道暗門,有些狐疑的望向周尋,道:“雁子哥哥……方才你可以離開的?!?br/>
“是,也許我現(xiàn)在早已出了黑虎嶺?!?br/>
“那你為何不走?”
“帶上一個人總會比一個人走要慢些的。”
“你還是要救我離開?”蕭素蝶心里說不出的開心。她想笑,可是她實(shí)在笑不出。任誰在這樣一個地方,都不會笑得出的。
“是。我已答應(yīng)了你父親。”
蕭素蝶很想從冰床上跳下來,然后撲進(jìn)周尋懷里。但是她不敢,冰床下的骷髏阻斷了她的步伐。
周尋卻已走了過來,淡定的坐在了冰床上。
蕭素蝶很自然的躲進(jìn)他的懷里,像只依人的小鳥。
周尋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很自然的接受了蕭素蝶的親昵的動作,沒有最初的無措與羞澀,有的只是平靜和淡然。
“我們可以離開嗎?”蕭素蝶道,“我不想一輩子困在這里!”
她的聲音似已帶了哭腔。
“我也不想。所以我們總能出去的。”
“什么時候?”
“總會有機(jī)會的?!?br/>
蕭素蝶抿唇不再開口,她一手摟緊了周尋的腰,身子緊緊貼著周尋,貪婪的感受著獨(dú)屬于周尋的溫度。
她用手輕輕撫摸著周尋袖口上的魚鱗似的裝飾物。良久,只聽她出聲問道:“這些東西很漂亮?!?br/>
“嗯。我也這樣覺得,可有些人卻偏偏覺得它們很難看。”
“什么人???”
“死人?!?br/>
蕭素蝶不懂。
她抬起頭,凝視著周尋。
周尋垂眸,回視她。
笑了,他們兩個人都笑了。
笑聲很輕,卻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