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衢心中念罷,已然緊繃的身子迅速朝前方狂奔出去。如今彼此既然都處在山嶺中地勢相對較高的位置,那個人的弓箭雖然十分厲害,但按說勁力最為強勁的硬弓最大射程一般就在兩百米左右,而有效的殺傷射程應是在一百二十米以內(nèi),似他那等神射手的弓箭殺傷范圍就算能延伸至一百五十米左右...方才粗略拿目測估算彼此相距的空間,再疾奔出一段的距離,也能迫使得那個人不得不趕緊追擊上前,重新選擇狙殺的位置。
否則彼此都處于相當?shù)奈恢茫晕⒙冻錾硇蝸恚仓荒鼙蝗水敵苫畎凶樱?br/> 然而李天衢殊死一搏,要從前面斷坡處縱躍下去也已早有了心理準備。前方峭坡恐怕也有幾丈高的距離,就算有橫生的樹杈可做緩沖,但倘若下方怪石嶙峋,要跳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摔殘或直接摔死......
可形勢萬般險急,如今身處于稍有遲疑便立判生死的絕境當中,哪里還顧得了那許多!?
終于,狂奔出去的李天衢趁著箭簇施射間的空檔躥出二十幾步遠的距離,又凌空一躍,直沖幾丈高的嶺坡上直跌將了下去。他的身子立刻順著山坡滾路了下去,頓時引得一連串枝杈被撞擊搖動的聲響起,跌跌滾滾,很快的便被疊嶂山林所淹沒......
而在遠處那個擎弓搭箭的反軍將官手中硬弓弓弦發(fā)出吱嘎嘎的勁響聲,堪堪又被拉開一半,根據(jù)他過人的眼力,也能看出方才這一箭又射空了。
那個將官五官輪廓似乎比尋常漢家兒郎生得更為深邃些,他本來微瞇的那只犀利得猶如鷹隼般的眼睛緩緩張開,眼中倒似流露出一絲激賞之色。
然而身旁有個反軍都頭立刻湊將上前,急不耐的相問道:“安將軍,怎樣?射中那鼠狗輩了么?”
被稱作安將軍的那個漢子沉吟片刻,忽然開口道:“雖說在林蔭障目的山嶺間射殺敵將非我所長,可那個人...竟能躲過我安仁義的三支箭,身手也當真是十分了得了。”
若是李天衢聽到自稱為安仁義的漢子如此說,也必然會激憤的破口大罵。這安仁義射出的這幾支箭,已然將李天衢逼到生死只在毫厘之間的險境當中,可這效力于秦宗權(quán)軍中的將官如此說,聽著雖然是夸贊躲過他三支箭的對頭好本事,但安仁義話中的另外一層含義,卻不也是在說若是在地勢平坦開闊的地方憑我弓箭的本事,也必能取你性命!?
安仁義長聲說罷,很快便站起身來,準備奔向坡嶺繼續(xù)率部去追擊那個殺了他同僚上司孫儒所部數(shù)十軍漢的敵手。然而他剛奔行出數(shù)十步的距離,便看見另一撥包抄而至的軍卒,也早已殘忍的將方才那高聲示警的平民身軀大卸八塊。血淋淋的人頭被丟棄在一邊,臉上恚怒扭曲的表情徹底凝固,而無法瞑目的那對眼睛中卻已是一團的混沌。
此人看來也是被擄掠眼見要被屠戮的尋常百姓,只因被那人救下,所以又撞見追殺而至的我軍部眾,再奔走不得,便立刻高聲示意救他性命的那人離去,倒是重義之人,死了倒也可惜了......
安仁義心中念罷,遂立刻又對身旁那都頭問道:“那漢只身一人,或許只是途徑此處的尋常武夫,身手倒甚是了得,竟能殺數(shù)十軍卒逃脫得去。蔡節(jié)度歸從大齊,奉陛下(如今黃巢仍稱帝)旨意協(xié)同要攻取陳州,而諸道各路唐軍虎視眈眈,說不上何時也將協(xié)同而來...如今兵勢緊迫,也正是用人之時,那漢既身手了得,又為何不招募他投效我軍?莫非是收糧的部曲逼迫得緊,而迫使得那漢子做困獸之斗,只得與我軍做成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