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大寧王朝紅黑色官服的中年文士舉目環(huán)顧,看著遠近高低數(shù)以萬張計,無論身份地位、貧富貴賤,皆發(fā)自內(nèi)心不似作偽的熱情洋溢的笑臉,微感納悶之余,不禁手捻須髯沉吟起來。
作為首次受邀前來觀禮的南方王朝代表,中年文士固然是學富五車、博通今古,在整個大寧朝中能有如他一般造詣者,也不過是鳳毛麟角,但因此次出使身負重任,素來穩(wěn)重的他,再次拿出了“十年寒窗”的砥礪自勉,在來前可謂狠下了一番功夫。
只可惜前朝崩潰之際兵連禍結(jié),盛京館藏的諸多珍貴文獻或毀或軼,而新朝肇建后百廢待興,且多有暗懷不臣之心者觀望待變,故而根本沒有余力顧及其它;等到天下初平、人心安定,雖然太祖之后的歷代皇帝都十分重視文教,花大力氣對前朝典籍進行收集整理,然而能從中查閱到關(guān)于北方這位舊鄰的記載,仍委實少得可憐。
他只知炎宗宗宣直屬于宗王統(tǒng)轄,在歷史上為炎宗的擴張壯大立下了無數(shù)汗馬功勞,對其在神眷迦嵐宗國享有的超然地位也素有耳聞,但直覺仍告訴他,眼前這班青春靚麗的少女受到如此程度的歡迎,其背后必然還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只是暫不得知而已……
客觀來看,這的確不能就此貶稱中年文士才疏學淺、徒有虛名,而是神眷迦嵐宗國立國時間畢竟太短,本身對大陸文明進程的影響又相對較小,還刻意保持神秘色彩,重重因素作用之下,外人的確很難了解其內(nèi)情罷了。
其實令中年文士疑惑不解之處,攤開根本沒有那么復雜,其中的原因甚至可說異常簡單——炎宗宗宣的選拔,是只看品行相貌、悟性口才,而不問階級地位、家庭出身的!
換言之,場上這一百零八名宗宣少女,幾乎來自宗國各個大小民族和身份階層,其中甚至有歸附的周邊蠻族部落后代,許多人的父母親朋,乃至故交鄰里此刻都或坐或站地看著她們,如此令人激動的場面,豈非再正常不過?
而且,盡管宗宣并無任何實際權(quán)力,但也并非只是一種單純的榮譽,除了其家庭能夠享受到實實在在的稅賦優(yōu)待以外,其個人也能籍此走上更寬廣的舞臺,從而改變自己和家族的命運。
別的不說,眼前現(xiàn)成便有一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例子,其以炎宗首席宗宣和女子身份,不僅擊敗了兄長接任迦嵐大宗祀,隨后更成功奪下宗國大位,開創(chuàng)了前所未有的傲人偉業(yè),可謂有宗宣以來的極致巔峰!
——她的名字,就叫茹桓!
等這波如海潮般經(jīng)久不息的聲浪漸次歇止,立于最外的那條紅毯環(huán)道上的鼓隊,雙手忽然同時高舉木槌并驀然落下,“咚”地一聲驚天震擊,伴隨著鼓手們異口同聲地吼叫“呵!哈!”,頓時將廣場上的人群注意力再度引開。
安靜了許久的宮門那邊,此時忽然傳來一陣“嘚嘚、嘚嘚”的馬蹄聲,整齊劃一、不疾不徐,顯見是久經(jīng)訓練。
沉穩(wěn)有力、富含節(jié)奏的鼓聲再次敲響,每一擊都似乎牽動著所有人的情緒——這次明顯變成了禮樂的主角,而廣場中間那條紅毯環(huán)道上的宮廷樂手也以嘴就笙,一首雄渾中不乏蒼涼之感的樂曲就此演奏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