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座幽森宅院里出來后,陳凱之方才明白了一個事實。
自己……穿越了。
看著外間熙熙攘攘的人群,無一不是漢裝,那連甍接棟的臨街屋宇,層臺累榭的深宅,偶爾有歡愉的笑聲自舞榭歌樓里飄蕩而出,與這街上貨郎的吆喝,雜耍人胸口碎大石的呼喝聲交織一起,陳凱之知道這不是演戲。
嗯?倒是在街面上還見到有不少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動,這……時代挺開放的嘛。
卻不知今夕是何年……
陳凱之原以為自己會大驚失色,然后尋死覓活,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出奇的鎮(zhèn)定。
怪哉,以前還沒發(fā)現(xiàn)過自己有這樣的潛力呢,看來凱之這個小伙子,挺有前途的。
幸好,身上還有銀子,這個時代的貨幣,想必就是銀子吧,嗯,不急,不急,要鎮(zhèn)定,什么大風(fēng)大浪,我陳凱之不曾見過,還會怕古人?
現(xiàn)在……先落腳再說。
這樣想著,陳凱之忍不住打量起這個陌生的世界。
晴空萬里,人來人往,古人看面相挺憨厚的嘛,陳凱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心里開始胡思亂想。
可是,該去哪里落腳呢?沒住處,沒工作,沒親戚朋友,三無人員,似乎很落魄的樣子。
他將手插在褲兜里,卻用一副假裝自己流里流氣的樣子來掩飾自己的心虛。低頭一看,大頭皮鞋有些臟了,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幸好,來往的行人有不少都是尋常窮苦人家,都是風(fēng)塵仆仆,皮膚黝黑的,雖是有些臟兮兮,服裝也怪異,陳凱之倒也不必有多余的擔(dān)心。
“你,站住!”突的,一聲嚴(yán)厲的聲音自腦后傳來。
陳凱之回眸,卻見一個古代差人模樣的人,帶著幾個閑漢氣勢洶洶地走來。
是條子!
陳凱之心里苦笑,看來是自己的奇裝異服還是太引人注意了。
他瞇著眼,面上卻沒有驚訝和心虛,反而露出了笑容。
出來混,氣質(zhì)很重要,無論在任何一個世界,歷來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所以你不能怕人,還要保持自己的修養(yǎng),怕人就會被人欺,沒了修養(yǎng),就會被人鄙視。
陳凱之想也不想,居然也朝那差役走去,一臉的笑容可掬。
這笑容里也得有門道,要在真誠之中帶著幾分矜持,真誠是表達(dá)善意,矜持是為了防止過猶不及,免得被人誤以為是討好,當(dāng)人覺得你在討好他,就不免會生出對你的輕賤心理了。
陳凱之想起古代行禮的細(xì)節(jié),便雙手合起,身子微欠道:“噢,不知官人可是叫我嗎?”
差役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眼睛吊著,他帶著幾個幫閑巡街,見陳凱之打扮怪異,這便上來詢問,這等差役,最有眼色,若是陳凱之心虛或是想腳底抹油,少不得他和幫閑就要包抄上去,先拿了再說。
偏偏對方非但沒有受驚嚇,反而是彬彬有禮,尤其是這笑容,讓差役的疑心已經(jīng)在不覺間消了一半。
差役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此時,陳凱之又道:“敢問官人高姓?!?br/> 差役道:“我姓周?!?br/> “原來是周官人。”陳凱之笑吟吟地道:“周官人找我何事?”
周差役仔細(xì)端詳陳凱之,沒察覺出什么破綻,只是他的衣飾太怪異了,不免又生疑心,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士?”
陳凱之只好開始胡說八道了:“我姓陳,名凱之,家住……家住深山,啊,我?guī)煾甘樟袅宋遥艅倓傁律讲痪??!?br/> 周差役便一伸手,冷聲道:“你的戶冊呢?拿來我看看。”
陳凱之心里暗暗吃驚,原來這個時代還需要戶冊在身的。
周差役見陳凱之遲疑的功夫,面色頓時陰冷下來,從牙縫里擠出令人徹骨的話:“沒有戶冊,便是流民,戶部再三有公文傳來,凡是流民,都先打三十板子,再發(fā)配三千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