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兼非靜靜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他知道,源智子并不像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堅強,雖然從小失去父母的他并不能親身體會這種情感,但這并不妨礙他理解源智子對父親的愛。
她就這么一直握著父親的手,直到他轉醒過來。
“我是不是沒有救了?”老族長睜開眼睛之后,先沉默了一會兒,等到感到女兒冰涼的手后,才開口問道。
“我還在想辦法,爸爸?!痹粗亲诱f。
“我在問他,”源崇嶺看著靜立一旁的韓兼非,“我還有多長時間?”
韓兼非搖搖頭,他也不知道老族長還有多長時間。
如果是在聯(lián)盟任何一個行政星球,他都有辦法讓他很快好起來,但在這顆從來不知道青霉素為何物的原始星球,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安慰。
“除非有奇跡出現(xiàn),”他不愿意騙這個老人,“在這里,沒有能夠治療破傷風的藥物?!?br/> 他再次試著去激活手指上的冰鐵戒指,但不知是消耗過多,還是在折躍的時候出了什么問題,它始終安靜地待在他的手指上,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了,”老人咳嗽了兩聲,“是不是當時聽你的話,就不會這樣?”
韓兼非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也不一定,沒有抗生素,沒有免疫制劑,只能降低風險,但不保準。”
“我突然想起來,”老族長努力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老嬤嬤死的時候,是不是詛咒我,會腐爛在泥塘里,被自己的子孫折磨?!?br/> 韓兼非翻了個白眼:“她那應該是在詛咒我吧?!?br/> “沒事,”老族長搖搖頭,“都一樣——不過我至少沒有被子孫折磨。”
源智子握著父親的手,一顆淚珠滑落下來,落在那只干燥而布滿老繭的大手上,這是韓兼非第一次看到她流淚。
“我沒事,別哭。”老族長想抬起手來拍拍女兒,似乎覺得有些疼痛,便放回手去,任由她抓著自己的另一只手。
“現(xiàn)在看來,河東和黑檀很有可能合在一起,如果這樣的話,你走之前可以讓庫里亞做族長?!崩献彘L喘了口氣,交待道。
“嗯?!敝亲狱c了點頭。
“如果黑檀的人不同意合并,”老族長休息了一會兒,接著說,“在你走之前,選一個人做代理族長?!?br/> “嗯。”
“我沒什么事了,就是有些遺憾,沒能抱上外孫啊……”老族長嘆了口氣。
不知為什么,一直默默聽父女倆說話的韓兼非,突然想起去往礦山的斷崖下面,那艘海山移民們來到這顆星球時乘坐的移民船來。
“智子!”他立刻跳起來,“或許還有救!快……去移民船……就是你說的星槎,最快要幾個作息循環(huán)?”
源智子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快!如果是我知道的那種移民船,里面一定有萬用醫(yī)療箱!”
源智子很快明白他的想法了。
“四……四個作息循環(huán)……”她想了想,很快給出答案。
“那就要快!如果我們速度夠快,時間應該來得及,現(xiàn)在就走!”他拉過源智子的手,“這天氣,不可能帶著老族長一起,我們就祈禱鐵印部族的戰(zhàn)獸跑得夠快吧!”
說完,他對老族長說:“老先生,聽我說,你的病或許還有救,如果兩千多年前的移民船冷庫里的東西還能用的話,我們一起祈禱吧!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著!務必要堅持等我們回來?!?br/> 說完,他拉起源智子,走出房門。
在離開前,他叫來新任薩滿白芷,叮囑她一定照看好老族長,不要讓他見光,也不要受什么刺激,這才拉著源智子一路向掠奪者營地的方向跑去。
聽說河東部族的韓兼非要借戰(zhàn)獸,剛剛在族內樹立起威望的莫多酋長二話不說就送出了四匹最好的戰(zhàn)獸,這種被鐵印部族馴服的馱獸形似山羊,渾身長滿長毛,極為耐寒,耐力和速度卻和馬匹一樣,是山地中最理想的交通工具。
在表達了對莫多的謝意后,韓兼非和源智子騎著戰(zhàn)獸繼續(xù)向山中行去。
雖然已經(jīng)大雪封山,但兩人不停不息,用了不到兩個作息循環(huán)就來到斷崖下的巨大移民船處。
兩千多年過去了,沒有人為力量的干預,大自然幾乎完全掩蓋了這艘移民船,但韓兼非還是很快找到了一個如今看上去像山洞一樣的入口。
之所以敢來看看,是因為他知道,這種移民船,哪怕是兩千多年前的技術水平,也都是為長期漂流或未知星球著陸后半永久性定居而設計的,里面的裝置和設備的設計使用期限,往往都是以千年計的。